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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荀文倩倒也不意外。「你需要些什麼,我命人幫你準備。」
「沒什麼好準備的。我的行李簡單,租車也方便,不用費心。要說有事,就是你幫我照看著毛孝先夫婦。我在城裡租的房子租金比較貴,他未必肯住。他的夫人又在坊里做事,你幫他找一個兩人都方便的地方。」
「這個好說。天子那裡,他也是備了案的,安排個官職應該問題不大。只是……伯父覺得他適合治學嗎?」
「你擔心什麼?」
「他不年輕了,又有家室,怕是不能安心治學。天子可以安排他為官,但俸祿只能供他生活,能不能做出成績,要看他自己。」
荀諶咂了咂嘴。「他想治學,就由他去吧。等兩年,如果做不出成績,再想辦法幫他入仕就是了。」
荀文倩覺得有理,便沒有再說什麼。
荀諶討了兩部書,幾份邸報,回到自己的住處。
剛進門,崔琰就趕來了。荀諶不在太學的這幾天,崔琰一直在關注他的行蹤,等他回來。
「準備走了?」崔琰將一份邸報放在案上,用手指點了點。「禰衡的文章出來了,果然是狂生,一點體面都不留,不僅整個山東士夫遭了殃,連孔文舉都被罵得體無完膚。」
「嗯,你不走?」荀諶放下了手中的事情,請崔琰入座。
他拿起邸報,掃了一眼就放下了。對禰衡會說什麼,他早就心中有數。崔琰不知道禰衡是什麼人,他卻清楚得很。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看看孔融自己就知道了。
說實在的,有時候他都想臭罵孔融一頓,只是罵不過孔融而已。
好在有他那篇文章在前,禰衡這篇文章的衝擊力大大減弱,除了引起讀書人的反感之外,並無太大的影響。
對他來說,禰衡背後的楊修才是關鍵。
如果楊修在漢陽的政績證明了度田更有利於王道的實現,那就沒有能擋得住朝廷度田的決定了。所有反對度田的人都會被洶湧的民意衝垮,就被像黃巾衝擊過後中原一樣,一片廢墟。
到了那時候,連荀彧這樣的穩健派都難以倖免。
「審配不是袁譚。」崔琰苦笑。「就算讓他親眼看到長安的形勢,朝廷不答應他的條件,他也未必肯放棄。」
荀諶點點頭。「有些人是救不了的。只能等他碰了壁,頭破血流再說。季珪,你沒必要如此。清河崔氏雖說小有資產,卻不值得為此殉葬。」
「友若有何建議?」
「去考講武堂吧。你一身好武藝,別浪費了。」
崔琰盯著荀諶看了兩眼。「你去過講武堂了?」
荀諶把自己去講武堂見虞翻的事說了一遍,只是略過了與虞翻爭辯的事。他最後提醒崔琰,講武堂是個新事物,意義不僅僅在於教化將士,將並涼的虎狼之師變成朝廷可以控制的精銳,還在於他們對軍事各方面的深入研究。
可以想見,不久的將來,朝廷將擁有數不勝數的將才,絕非山東可比。
三軍易得,一將難求。僅這一點,朝廷就勝過山東無數。
山東不僅將才少,還有嚴重的重文輕武的習氣。士大夫以儒雅為尚,哪怕是統兵將領,也要長衫幅巾,手不釋卷,以儒將自居。
事實證明,這只是自欺欺人。
在真正的戰場上,所謂的儒將不堪一擊。
袁紹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對付同為山東人的其他諸侯,他可以憑著人力、物力取勝。一旦遇到董卓率領的西涼兵,他連迎戰的勇氣都沒有。
至於兵力,你覺得朝廷力主度田只是為了避免百姓因飢餓變成流民嗎?有了土地的百姓,才是朝廷可用的兵源。有度田為基礎,每一個編戶都是朝廷可以徵用的精銳。
誰反對度田,誰就是他們的敵人。
有兵有將,再加上度田帶來的充足糧賦,誰能戰勝這樣的軍隊?
既然不能戰勝,不如加入。大量明事理、有擔當的讀書人加入軍隊,不僅有助於教化,避免軍隊成為並涼武夫的禁臠,是目前最好的選擇。
徐庶、崔琰就是這樣的希望,他們應該擔起這樣的重任。
崔琰沒有說話,但他心動了。
「季珪,儒門抗爭數百年,最後證明了一件事,必須文武並重,才有實現王道的可能。沒有兵權,一切都是空談。但是想掌握兵權,僅靠經義是不夠的,坐而論道更不可行,必須身體力行。」
荀諶一聲長嘆,眼神微縮,神情變得凝重起來。「天子建講武堂,教化將士,是前所未有之大變局,更是儒門的機會。我等不可置身事外,錯失良機,否則就是儒門罪人。」
第七百七十五章 蔥嶺以西
清晨的空氣微涼,不知不覺,長安的秋天就來了,早晚已經能感覺到涼意。
租來的馬車停在門口,車夫正幫著荀諶的侍者往上搬行李。
荀諶與孔融站在院中,相對無語。
荀諶本來不想通知孔融,悄悄地離開,沒想到孔融聽說他昨晚回來了,一早就來找他,撞個正著。
對荀諶想悄悄離開太學的想法,孔融很不滿意,覺得他是逃跑。
事實證明,荀諶的特殊身份可以制衡禰衡。如果不是荀諶搶先發了那篇文章,而是由禰衡先發聲,影響完全不一樣。
孔融想勸荀諶留下來,至少要等到論講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