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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協感受到了伏壽的失落,想了想,說道:「少傅這幾日在忙什麼?」
伏壽抬起頭,看了劉協兩眼,有點小委屈。「陛下這幾日軍政繁忙,無暇讀書,他無事可做。」
「你兄長呢?」
「他……也一樣。」
劉協皺皺眉。
伏完父子和張楊相似,做人太被動。不安排他們事情做,他們就天天摸魚,連一點聲音都沒有。
「你有空問問你兄長,有沒有興趣去衛尉營中做個教師。」
伏壽喜上眉梢。「臣妾待會兒就派人去問。」隨即又曲身行禮。「謝陛下。」
伏典就是個書生,除了讀書、教書,什麼也做不了。能到衛尉營做教師,教導衛士讀書,總比教西涼兵讀書來得安全。
「努力!」劉協遞過去一個鼓勵的眼神。
雖然伏完父子當不得大用,畢竟是國戚,忠誠度是足夠的。儘可能的安排他們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合乎親親賢賢的道理,不會有人說閒話。
反倒是大公無私有點理想化,不具備操作性。
董承要用,伏完也要用,只是要用得合適,不能任人唯親。
伏壽按捺不住喜悅,吩咐人去傳伏典,讓他來謝恩。
伏典還沒到,有侍郎來報,河東太守王邑請見。
劉協大感意外。
之前收到消息,河東太守王邑和楊彪一起,被衛氏拘禁了。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逃出來的,是被放出來的?
劉協想了一會,命人召蔡琰來。
「你熟悉河東太守王邑嗎?」
蔡琰愣了一下。「略知一二。王邑字文都,北地泥陽人。師從故太尉劉寬文饒,為政亦有其師之風。應該是初平年間任河東太守的,具體是何時,臣不清楚,要查一查。」
「他是劉寬的弟子?」劉協聽過劉寬的名字,對他的事跡也有耳聞。
「是的。」
劉協點了點頭,命人傳王邑進見。
不用查了,既然和劉寬一個風格,他大致能猜到王邑的來意。
過了一會兒,王邑匆匆趕到。一見到劉協,還沒說話,就拜倒在地,放聲大哭。
劉協一聲不吭,靜靜地看著王邑。
第一百八十一章 糊塗之人
王邑哭了一陣,見劉協坐著一動不動,全無反應,一時有點懵,不知所措。
他仰起臉,看了劉協一眼,發現劉協正看著他,眼神中帶著幾分不以為然。
「陛……陛下,臣……」王邑嘴一咧,又要哭。
劉協收回目光,取過一根魚刺,慢條斯理地剔起了牙。
魚處理得匆忙,不是很乾淨,有一小片魚鱗卡在了牙縫裡,怎麼吸也吸不出來。
劉協取出魚鱗,拈在手中看了看,曲指輕彈。
王邑趴在那裡,淚流滿面,卻怎麼也哭不出聲。
看天子這架勢,就算他哭出血,除了惹得天子不快,也沒什麼用。
「哭完了?」
「啊……啊。」王邑窘迫不堪,臉色紅一陣白一陣。
伏壽、蔡琰站在一旁,也有點手足無措,不知如何自處。
王邑是二千石的太守,天子這麼做,有折辱大臣的嫌疑,很容易招人詬病。若是平時,她們少不得要勸兩句。可是當著王邑的面,她們無論如何也不敢開口。
雖然天子並沒有發怒,她們卻感到了絲絲寒意。
天子是真的生氣了。
「哭完了,就起來說話。沒哭完,就接著哭,哭完再說。」劉協捻著手指,不緊不慢地說道:「離安邑還有好長一段路,你可以慢慢哭。」
王邑登時變了臉色,長身而起。
「陛下以為臣作偽乎?」
劉協面不改色,直視著王邑,眼神平靜而從容,嘴角微挑。
四目相對,王邑漸漸承受不住,眼神開始躲閃,掙扎了幾次後,終於還是低下了頭。
「臣……有罪。」
「何罪?」劉協抬起手,輕輕勾了勾手指,示意蔡琰記錄。
王邑抬起頭,剛準備請罪,一看蔡琰拿起筆,準備記錄,立刻表示反對。
「陛下,臣有事上奏,後宮不宜在側。」
伏壽躬身請退,蔡琰卻一動不動,看向王邑的眼神中多了幾分鄙夷。「敢告府君,我乃蘭台令史蔡琰,負責編撰起居注。三公有事上奏,我亦不離陛下左右。」
王邑抗聲道:「女子焉能編撰起居注?」
蔡琰不卑不亢。「敢告府君,起居注乃明德馬皇后所創。」
王邑一口老血堵在了嗓子眼裡,又生生咽了回去。
給他三個膽子,也不敢說明德馬皇后的不是。
不過起居注是明德馬皇后所創這件事,他還真不太清楚。
他眼珠轉了轉,突然想起一人。「你可是蔡伯喈女,河東衛氏之出婦?」
蔡琰的臉頓時脹得通紅,氣息也變得粗重起來,一雙妙目死死的盯著王邑,恨不得一腳踹死他。
但她很快就恢復了平靜,提起筆,在木簡上寫下一行字。
河東太守邑請罪,應對無狀。
王邑只看到蔡琰寫字,卻不知道她在寫什麼,估摸著也沒什麼好話。心中後悔,嘴上卻不肯示弱,大聲說道:「陛下,臣懇請獨對。」
劉協招手叫過一個侍郎。「朕累了,引他去見司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