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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上的賈詡離開段煨之後,可是隨張濟去了荊州。若是交情不好,他不可能這麼做。
楊修沒有回答,反問道:「陛下有意藉此機會罷免張濟的驃騎將軍嗎?」
劉協略作思索。「想過,只是擔心張濟鋌而走險。」
「陛下能有此心,臣佩服。不瞞陛下說,臣當時也想過勸張濟主動上書自免,卻被皇甫酈勸阻了。」
「皇甫酈怎麼說?」
「皇甫酈說,張濟與李傕、郭傕一般,無德而居高位,必有禍殃。此次引兵前來,本是助李傕、郭汜威逼陛下,只是為段煨所阻,惡跡未顯。陛下罷免他,他逃脫責任,安享富貴,反倒讓人以為陛下寡恩。不如順水推舟,暫保其虛名,使其討賊,自取滅亡。」
劉協聽完,一時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果然最擅長對付西涼人的,還是西涼人。
皇甫酈這一計,比罷免張濟高明多了。
「陛下以為可行否?」
劉協看了楊修兩眼,欣然點頭。「可行,豈止是可行,簡直是可行。」
楊修嘿嘿笑了兩聲,掩飾不住眼中的得意。「陛下覺得可行,臣就放心了。驃騎將軍還在等詔書,沒有詔書,他可不敢來參加今晚的慶功宴。」
劉協眉梢輕揚。「必須讓他來。」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教化為先
說完了張濟,楊修又說起了楊定。
一提楊定,楊修的心情就變得極差,連連搖頭。
劉協的心情也不好。
到目前為止,楊定還沒有派人來見,也不知道是心虛,還是另有想法。
「人各有命,不可強求。」劉協說道:「就按你與皇甫酈商定的方案擬詔,你再辛苦一趟,去見張濟,務必請他來參加宴會。」
想到張濟在宴會上成為眾矢之的的情景,劉協不免有些期待。
楊修隨即擬了詔書,由劉協過目後,用了璽,趕往張濟大營。
為了證明自己的誠意,劉協派張繡帶一隊騎兵同行。他再三囑咐張繡,一定要請張濟前來赴宴,屆時還要向他請教軍事。
張繡不疑有他,開開心心地去了。
簡單地吃了點午飯,劉協開始接見公卿大臣,商討政事。
慶功宴上要宣布很多決定。在宣布之前,要與相關人員進行磋商,取得基本一致,避免發生激烈的衝突,把皆大歡喜的慶功宴開成了互相爭吵的鬧劇,不歡而散。
政治協商,一直是華夏政治的傳統。
場面上的和諧,來自於事前在原則基礎上的反覆協商。
這也是劉協來到這個世界正式與公卿大臣接觸。之前接觸的大多是士孫瑞、魏傑這些將領,討論也是軍事。現在卻要接見所有的公卿大臣,討論的大量事務都與軍事無關,而是禮儀等虛務。
比如今天晚上的座次問題。
開府、儀同三司的大司馬李傕、車騎將軍郭汜死了,還有同樣享受開府權利的驃騎將軍張濟,位次在三公之上。
張濟這一次帶兵來華陰,明顯心懷不軌,其從子張繡甚至還進攻過興義將軍楊奉的大營。
這樣的人,還能不能坐在三公前面,就算不罷免他,也該趁勢收回這個榮耀,以示懲戒。
劉協聽了一會兒,算是明白了。
三公坐而論道久矣,也只剩下個座位,所以看得格外重。
趙溫、張喜關注的不是如何處理張濟,而是恢復三公的位次,不想再被張濟壓著。
面對義正辭嚴、據理力爭的趙溫、張喜,劉協有點哭笑不得。
理的確是這個理,但事卻不是這個事。
真以為李傕、郭汜死了,涼州人就樹倒猢猻散了?
眼開眼睛看看著,如今手握重兵的依然是西涼將領,兵力的八成還是西涼兵。
這時候罷免張濟,風險可想而知。
無奈之下,劉協只得施展拖字訣,決定公卿大臣一席,統兵將領一席。
如此一來,司徒趙溫即可與驃騎將軍張濟平起平坐。
「趙公,張公,大戰之後,南北軍損失很大。」劉協委婉地提醒道。「當養精蓄銳,不宜節外生枝。」
爭到了平起平坐的機會,也算達到了主要目的,趙溫躬身而拜。
「陛下良苦用心,臣等豈能不知。只是禮乃立身之本,朝廷體面,不得不爭。陛下先為賊臣董卓挾制,後為李傕、郭汜所苦,朝廷體面無存久矣。今日幸而陛下英武,大破李傕,正是重振朝廷尊嚴良機,切不可因一時疏忽,白白錯過。」
劉協點頭贊同,轉而又問了一句。「司徒,李應當任何職為宜?」
趙溫早有準備。「臣以為可為雜號將軍,臣建議擬號為歸義。」
「哦?」劉協不動聲色的看著趙溫。
投降之前,李應連雜號將軍都不是,怎麼還要給他升官?
「陛下有所不知。李傕雖以子弟統兵,卻分親疏。其子李式、外甥胡封雖官職不顯,卻一個統領飛熊軍,一個統領精銳部曲。李應雖是從弟,官居中郎將,卻不及李式、胡封得到倚重。若能升李應官職,安撫其心,示朝廷既往不咎之意。」
張喜也說道:「李應雖出身涼州,又為李傕從弟,卻是諸李之中最好禮義之人。陛下獎掖,可為表率。李應歸義,則李暹、李利等小輩自不敢輕舉妄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