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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最津津樂道的是冒頓圍漢高祖於白登、寫國書調戲呂后。鮮卑人最津津樂道的則是檀石槐拒絕孝桓帝的和親提議。
彈汗山被漢軍攻占,是鮮卑人最大的恥辱。如果能生擒漢家天子,不僅能挽回彈汗山被漢軍攻占的顏面,重振士氣,還有可能能換取一大筆酬金。
天子就是誘惑力最大的誘鉺。
鮮卑人蜂擁而來,看似因為狼騎,實則是為了天子。除非漢軍實力太強,讓他們覺得一點機會也沒有,知難而退,否則他們不會輕易放棄。
漢軍有讓鮮卑人知難而退的實力嗎?沒有,至少在鮮卑人看來沒有。
所以他們不會輕易放棄,只要有一絲可能,他們都會苦戰到底。
既然如此,他就不用考慮追擊的問題,而是在陣地戰中大量殺傷,儘可能的摧毀鮮卑人的主力。
相比於突擊騎兵,漢軍陣地戰的優勢更加明顯,而且韓遂這半年來一直在訓練陣地戰、攻城戰。
這也許就是天子找他商量的原因所在,只是他的臨場應對沒能達到天子的要求。
韓遂懊惱不已,恨不得抽自己一個耳光。一時失察,他有可能失去這個難得的機會。
「這麼說,我們應該立陣迎戰?」韓遂顧不得閻行的態度,連忙請教。
「是的,不僅要立陣,而且要立堅陣,以示不能,讓鮮卑人覺得再攻一次或許就能成功。必要的時候甚至可以打開陣勢,讓鮮卑人進入腹地,來到天子面前。」
「這……能行?」
「能行。」閻行不緊不慢地說道:「只要不是故意縱敵,事先得到天子允許,哪怕是讓天子親自上陣搏殺,也不是不可以。以少勝多,本來就應該發揮每一個人的力量。」
閻行轉頭對韓少英說道:「你們女營也要做好戰鬥的準備,這可能是你們為數不多的上陣機會。」
韓少英興奮地連連點頭。「我待會兒就去告訴雲祿。」
閻行又道:「只是示強容易,示弱最難。引敵入伏看似精巧,萬一操作不當,卻有可能弄假成真,以致大軍潰敗。阿翁有意指揮大軍迎敵,要準備的事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卻是讓將士們清楚你的部署,不至於出現誤判,動搖軍心。」
韓遂連連點頭。閻行說到了要害,但他還是有把握的。經過大半年的訓練,他的部下比之前有了明顯的提高,不會輕易崩潰。
「賈先生所教的學員即將結業,有些人正在前線指揮斥候偵察敵情,阻擊鮮卑人的前鋒。阿翁不妨與賈先生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調一些人到營里,協助都尉、校尉。那些人不僅通曉兵法,能直接指揮作戰,更通曉沙盤、陣地設計,是難得的好幫手。更難得的是,這些人擅長與將士溝通,能夠消除他們的不安情緒,穩定軍心。」
「是嗎?」韓遂心動了。
「阿翁沒與賈侍中談過?」閻行有些詫異。
韓遂神情尷尬。他來了一段時間,卻一直沒和賈詡私下見過面。既有客觀原因,也有主觀原因。他不太願意見賈詡,總覺得話不投機。
「阿翁一直忙著練兵。」韓少英連忙為韓遂圓場。「今天正好有機會。他們的位置在一起呢。」
「對,對。」韓遂連忙附和,決定待會兒和賈詡多喝兩杯。
——
夕陽下山的時候,慶功宴正式開始。
天子劉協與皇后伏壽的坐席在正中,只是人還沒到。
其他人都已經到了。
左側的首席坐著侍中賈詡、鎮西大將軍韓遂,馬騰緊隨其後,其他官員如虎賁中郎將宋果、羽林中郎將張繡、散騎常侍郭武、閻行、趙雲、馬雲祿、韓少英等人依次坐在下面。天子行在的官員數量有限,包括幾個尚書郎在內,也就是二三十人。
右側是此次出征的狼騎將士。狼騎督呂布及夫人魏氏坐了首席,狼騎長史黃猗及夫人袁氏坐了次席,接下來便是魏續等立功將士,其他的將士坐在下席,正對天子。
生還的將士全部在席,包括那些受了重傷,不能坐立的。太醫署專門安排人侍候他們飲食,保證他們能夠共享用鮮血換來的榮耀。
不時有人離席起身,向呂布、黃猗賀喜。
呂布夫妻眉飛色舞,神采飛揚,左顧右盼。
黃猗夫妻靜靜地坐著,含笑致意。
帳中熱鬧非凡,笑聲朗朗。郎官、侍從們魚貫而入,擺設酒食。酒香伴著溫暖的肉香,瀰漫在整個大帳中,讓人飽涎欲滴。
韓遂抓住機會,和賈詡聊了一陣。
正說著,衛覬出現在帳門口,按著腰間的長劍,咳嗽一聲:「大漢皇帝、皇后駕到,文武肅靜。」
大帳里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起身離高,看向帳門口。
帳門掀開,劉協挽著伏壽的手,緩緩走了進來。在無數目光的注視下,他們來到正席,站定。劉協向皇后伏壽示意,一起入座,然後伸出右手,輕輕往下一按。
「諸君,請坐。」
衛覬高聲說道:「大漢皇帝賜文武座。」
眾人齊聲說道:「臣等謝陛下賜座。」隨即入座。人數雖多,卻沒人多嘴,只有整理衣裳的聲音。就連最放肆的呂布也屏住呼吸,不敢發出一絲多餘的聲音。
「諸君,今日飲宴,有兩個目的。」劉協站了起來,清了清嗓子,從容說道:「其一,便是為凱旋的狼騎將士慶功。其二,便是為迎戰鮮卑動員。現在先說第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