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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是……太急了?」張肅有點擔心。「秦始皇征南越,孝武帝逐匈奴,可都是前車之鑑啊。」
「那都是三百年前的事了。」張松笑道:「若不是被儒門拖累,豪強自顧其利,不肯度田,我大漢鐵騎是就揚威西域了。如今天子行度田之策,又鼓勵實學,教化天下,以十年補百年之功,三十年後,必將成功。到了那時候,才是真正的天下太平。」
張肅驚訝地看著張松,很想伸手摸摸張松的頭,看他是不是在發燒。
他似乎忘了,成都張氏也算是豪強一列。
張松懶得和他多說。「你把我的話轉告諸位鄉黨,讓他們主動些,不要再錯失良機。至於劉璋,反正就是那麼回事了,認命即可。」
張松說完,轉身要走。張肅連夜拽住了他。
「有件事,還要你拿個主意。」
「什麼事?」
「劉瑁不是娶了吳懿的妹妹麼。如今這副模樣,本來是想和離的,可是又怕朝廷生疑,一直沒敢做決定。你能不能問問天子,看看應該怎麼處理。」
張松嘴角抽了抽。「吳懿兄弟也來了嗎?」
「當然來了。」
「如果夫妻感情還可以,就不必和離了吧,天子不在乎這些。至於吳懿兄弟,讓他們想辦法給唐夫人托個話,求個情,應該也就過去了。正當少壯,若是願意從軍征戰,天子不會拒絕的。」
張肅如釋重負。
第一千零九十六章 好人劉璋
如何處理劉璋君臣,劉協原本是有些猶豫的。
劉焉沒什麼好說的,反跡已露,比劉表更惡劣。但他已經遭了天譴,懲罰他的事情只能交給先帝去辦。考慮他那兩個被李傕殺掉的兒子劉范、劉誕,估計先帝也不太好下手。
至於劉璋本人,則更是無辜。
這是一個沒什麼用的人,由始至終就是一個傀儡。繼位如此,稱臣也是如此。
他還有個兄長劉瑁,娶了命相大貴的吳氏,才是劉焉中意的繼承人。劉焉死前遺願,本是指定劉瑁繼位。益州大族趙韙等人覺得劉璋好控制,這才將劉璋推舉為益州刺史。
劉璋做過唯一強硬的事,或許就是殺了張魯的母親盧夫人。
除此之外,他就是傀儡。
對於這樣一個人,殺了也沒什麼意義,反倒會讓真正的責任人逃脫。
而且劉璋曾隨朝廷西遷,後來入蜀也是奉劉協之意,勸劉焉勤王,才被劉焉留在身邊。作為劉璋本人,並沒有做什麼對不住朝廷的事。
所以劉協決定放過劉璋,處理拒絕趙溫勸降,一直負隅頑抗的人。
趙韙死了,其他人還在。
稍微與楊彪、趙溫等人商議了一番後,詔書就下達了。
劉璋兄弟免為庶人,禁錮終身,不得入仕。
天下將定,他們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又有劉焉謀逆在前,不處理實在說不過去。
至於其他的人,按照他們對朝廷的態度,一一處置。
當初反對向朝廷稱臣的,該殺的殺,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
支持向朝廷稱臣的,依其才能,各有封拜。
其中最典型的就是閻圃,正式拜為廣漢太守。
由一介掾吏直接擢升為二千石,既是給士孫瑞面子,又是對閻圃本人的酬賞。
然後,劉協又發布詔書,在益州範圍內徵召有志於從軍的少年俊逸二十人,補入講武堂。
詔書發布之後,劉協召見了劉璋。
和十年前相比,劉璋憔悴了不少,眼圈也有些黑,應該是一直睡得不太安穩。看到劉協後,他就伏地不起,連連磕頭,自稱死罪。
劉協也有些感慨。
這世亂之中,都是惡人得逞,善人受罪。劉璋如果真是惡人,反倒不至於落到今天這一步。
劉協起身,將劉璋扶了起來,拍拍他的肩膀。
「季玉,我們有多少年沒見了?」
劉璋抹著眼淚,舉起手翻了一下。「整整十年。臣奉詔入蜀,未能成功,辜負了陛下,實在是無地自容。」
劉協笑笑,示意劉璋入座。
寒暄了幾句後,他說明召見劉璋的本意。
禁錮劉璋,不是針對劉璋本人,而是因為他是劉焉的繼承人。這個責任,除了劉璋之外,沒有能擔得起。但禁錮只是不准他本人出仕而已,並無其他限制。返鄉之後,他可以閉門讀書,也可以做些生意,雖不致大富,卻也不至於生活窘迫。
作為宗室,江夏劉氏是遠支。作為大族,江夏劉氏的底子還是很厚的。即使是度田之後,維持生活也綽綽有餘。
劉璋倒是很坦然,表示自己罪有應得。天子不殺,他已經感激不盡了,不敢想太多。
他有一個請求,卻不是為他自己,而是為兄長劉瑁。
劉瑁性急,又向來自負,娶了吳懿的妹妹後,更是覺得大任在肩。沒想到劉焉死後,趙韙等人推舉劉璋為主,將他扔在一旁,連個正式的官職都沒給。
劉瑁因此大發雷霆,一度想起兵造反,只是被妻子吳氏勸住了。
他沒有起兵,卻也因此心情鬱結,幾年下來,精神已經有些不太正常,身體也變得虛弱。
此次赴朝請罪,又有人勸他休妻,以免吳氏有貴命的消息傳到天子耳中,引起不必要的猜忌。但劉瑁這些年委屈,多虧吳氏勸慰,夫妻感慨甚好,不肯和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