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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這些人中沒有一個能在歷史上留下名字,但能在歷史上留名的畢竟是少數,歷史大潮中更多的是這些默默無聞的普通人,他翻盤的希望有很大一部分就寄托在這些人的身上。
見劉協雖年輕,卻思路清晰,提的問題大多在點上,非常實際,態度又平易近人,言語從容不迫,看不出太多緊張,這些將領既意外又歡喜,心情放鬆了不少,話也漸漸多了起來。
君臣有問有答,氣氛融洽。
「你們的家眷都在營嗎?」劉協問道。
幾個校尉、司馬互相看看,不約而同的點點頭,只有一個叫韓泓的河內籍司馬舉起手。「臣的家眷不在營中。」
「你的家眷在哪兒?」
「應該在黎陽。」
劉協大惑不解。「為何在黎陽,又是應該?」
韓泓有點不安。「臣與故洛陽令司馬防有姻親之舊,托其長子司馬朗照顧家人,後來聽說司馬朗帶著親族去了黎陽,所以臣的家眷應該也在那裡。只是這些年兵荒馬亂,音訊不通,所以臣也不敢確定。」
劉協理解地點點頭。「想他們嗎?」
「想,臣離開洛陽的時候,妻子有孕在身,不便移動,所以沒有從軍。一晃數年,臣也不知道她生的是男是女,如果活著,應該發蒙讀書了。」韓泓說著,紅了眼睛。
「那你也要好好活著,別讓你的孩子見不著生父。」
韓泓忍著淚,點點頭。「謝陛下,臣一定……努力活著。」
董承微微蹙眉,欲言又止。
「諸君,戰場兇險,生死難料,但多做一分準備,就能多一分機會。」劉協不急不徐地說道:「李傕、郭汜兇殘,諸君想必都很清楚,毋庸朕多言。但如今的李傕、郭汜已非數年前的李傕、郭汜,這一次……」
劉協頓了頓,一字一句地說道:「或許正是諸君報仇的機會。」
眾人狐疑地打量著劉協,面面相覷。
連楊修都有點意外。天子想鼓舞士氣的心情可以理解,但親自出馬未免太草率了。
你以為我能說服楊定,你就能說服這些人?
太想當然了。
劉協知道他們不會輕易相信,卻也不急,等了一會兒,讓他們的情緒充分發酵,然後才說道:「當初董卓被誅,西涼諸將群龍無首,人心惶惶,以為朝廷要誅盡西涼人,不得不孤注一擲,置之死地而後生。近十萬大軍圍攻長安城的情景,想必你們都有印象。」
眾人連連點頭,不少人眼中露出強烈的不安。
劉協不緊不慢地問了一句:「如今李傕、郭汜還有十萬大軍嗎?」
眾人互相看看,董承也會過意來,笑道:「他們互相攻殺,長安城血流成河,哪裡還有十萬,能有五萬人就頂天了。」
劉協看了董承一眼,很滿意。親戚畢竟是親戚,知道適時捧哏。
「他們現在有孤注一擲的必要嗎?」
韓泓雙手一拍,說道:「陛下說得對,他們根本沒有拼命的必要。上次在新豐,郭汜一看形勢不對,根本沒有死戰的打算,跳上馬就跑。」
「那我們呢?」劉協立刻反問道:「我們有路可退嗎?」
韓泓微怔,臉上的神色漸漸凜冽起來。「前有段煨、張濟,左有南山,北有大河,哪裡有路可退。若不能戰而勝之,我們不是死於西涼兵的馬蹄之下,就是為魚鱉。既然如此,不如一戰。」
劉協打量著韓泓,挑起大拇指。「常聽說燕趙多烈士,沒想到河內也有韓君這樣的猛士。」
韓泓的胸脯挺得更高。
董承看在眼中,若有所思,再看向劉協的眼神便有些不同。
楊修目光微閃,恍然大悟,隨即說道:「陛下高屋建瓴,令臣茅塞頓開。」
劉協轉頭看向楊修,含笑道:「那你說說,你又想到了什麼?」
「唯!」楊修躬身一拜,轉過身,看向韓泓等人,眼神充滿自信。
第二十七章 家室不寧
楊修說了很多,但宗旨不外乎劉協所言,只是他分析得更詳細,以便所有人都能聽明白。
歸根到底一句話:形勢變了,李傕、郭汜不僅實力大不如從前,也沒有死戰的決心,只要能守住十天半月,他們必然撤退。
如何建立一條堅固的防線,就成了能否取勝的關鍵。
這條防線不僅是地理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如果沒有必勝的信心,就算給他們現成的防線,他們也未必有信心守住。
何況這條防線還需要他們去構建。
得知不必和西涼兵野戰,只需要守住陣地就行,包括董承在內的所有人神情已經輕鬆了許多,思路也跟著活泛起來。
劉協順勢讓楊修拿出地圖,集思廣益,討論構築陣地的方案。
雖說真正的陣地還要實地查看,可是先在紙上談一會兒兵,不僅能緩解緊張的情緒,也能在整體上有個概念。真正到了戰場上,並不是每個人都能做到胸懷全局,絕大部分人還是局限於眼前所見。
這些人算不是精銳,但畢竟從軍多年,實踐經驗絕非劉協和楊修可比。他們既與西涼兵交戰過,也和西涼兵並肩作戰過,對西涼後的戰力和戰鬥方式也熟悉,更清楚如何才能保命。
一通討論下來,董承不僅不再一臉絕望,甚至有一種我又行了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