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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這是裴潛的疏忽,還是裴潛有意為之,殘酷的現實都足以表明,正面與黨人為敵的機會尚不成熟,還是收斂鋒芒為好,先解決眼前的困難再說。
好在不論是大義,還是年齡,又或者先見之前,優勢在我。
劉協一邊暗自安慰自己,一邊調整情緒,問起荀彧以及關東的形勢。
但唐姬所知也有限,荀彧的書信中並沒有提及太多,只提到了一件事。
曹操有意在許縣屯田。
劉協稍微琢磨了一下就明白了,荀彧特意提及這件事應該不是隨口一說,而是有意提醒他。
籌糧終究只能應急,要從根本上解決糧食短缺的問題,只有屯田。
關中可以屯田,河東也可以屯田。
大量的人口損失固然令人扼腕,卻也帶來了一個不言而喻的好處。
耕地不足的問題迎刃而解。
即使有大戶趁機兼併,仍然有大量的耕地拋荒,這時候只要能控制一定的人口,進行屯田,及時耕種,當年就能解決糧食問題。
與其急著收繳大族手中的土地,不如先將拋荒的土地利用起來。
河東有鹽有鐵,條件優越。只要形勢穩定,不發生重大衝突,朝廷短時間立足不成問題。
軟硬兼施,威逼利誘,順帶還考驗了他的智商,一舉三得。
想通了這一點,劉協心裡很不是滋味,升起一股無名之火。
這是不見面的考核嗎?
是不是達不到要求,荀彧乾脆就不來了?
嘿嘿,你不來便罷,來了,可就由不得你了。
「荀文若今年多大,有子女幾人?」
「應該是三十四五,幾年前時有一子一女,都還年幼,後來有沒有再生,我不太清楚。」
「我聽說潁陰荀氏與許縣陳氏交情極好?」
「他們是世交,從潁川四長那一輩就有交情。」
「哦。」劉協點點頭。「陳家有個叫陳群的,你熟悉嗎?」
唐姬有點茫然,思索了片刻,搖搖頭。「不太熟悉。臣妾對許縣陳氏了解不多,僅限於三君父子。陛下若是有意招攬,不如問荀文若,他一定清楚。」
劉協嗯了一聲,沒有再問。
陳群不是重點,他可能要迎娶的荀彧之女才是重點。
我要是將荀彧的女兒聘為貴人,荀彧還能不能這麼傲嬌?
我看行,至少值得一試。
一想到荀彧可能的反應,劉協鬱悶的心情終於抒解了些。
——
安邑,太守府。
裴茂坐在正席,手裡持著節,腰背挺直,不怒自威。
王邑陪坐在堂上,強打精神。
堂下站著一大群人,都是剛剛聞訊趕來的太守府掾吏,一個個衣衫不整,神情不安。
他們都是被人半夜叫醒,召到太守府,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晚間時,消息靈通的人已經知道天子率領的大軍已到安邑,大戰一觸即發。在這時候,太守王邑突然回城,還帶來了天子使者,這究竟代表著什麼,每個人都有猜測。
但是有一點毋庸置疑,王邑恐怕是改變了態度,要與朝廷共進退。
裴茂轉頭看了一眼王邑。「府君,人都到齊了?」
王邑無力地點點頭。「差不多了。」
「那就請府君宣布命令吧。」
王邑點頭答應,強撐著站站了起來,走到廊下,掃視了一眼堂下的屬吏,暗自嘆了一口氣。
這些人大多是河東大族,其中又有三分之一是安邑人。雖說單論實力都不如衛氏、范氏,聯合起來的力量卻毫不遜色。
也不知道是誰給天子出的主意,居然想出這樣的計策。
衛氏莊園已經被天子的大軍包圍著水泄不通,范氏想來也好不到哪兒去。其他人無法與衛固、范先聯絡,自然會將所有的希望放在他身上。
他必須在衛氏、范氏和其他安邑人之間做出選擇。
「諸君,這位使者你們應該都認識吧?」王邑轉身指向裴茂。
有人點頭,有人沉默。
聞喜裴氏的裴茂,故度遼將軍、并州刺史次子,官居尚書令,河東名士,自然沒人不認識。
「天子聽了我的申辯,願意給衛固、范先一個自辯的機會,也願意給諸位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不管衛固、范先願不願意改過,只要諸位能盡忠職守,天子即可既往不咎。」
王邑停下來,喘了一會兒氣。
有人大聲說道:「陛下既聽了府君申辯,那衛固、范先何罪之有?總不會認定衛固、范先不臣,還能赦免他吧?」
王邑大口大口喘著氣,一副隨時可能氣絕的模樣。
裴茂站了起來,緩緩走到廊下,將手中的節輕輕一頓。
看到天子之節,眾人不由自主的屏息,躬身施禮。
見節如見天子,不得失禮。
哪怕心裡不以為然,也不至於在臉上表現出來。
裴茂嚴厲的目光掃過眾人,寒聲說道:「諸君,這裡沒有外人,我們就不必迂迴,直說了吧。且不論衛固、范先有沒有不臣之心,天子駕臨,河東諸族沒有接駕,就不合君臣之禮。你們真以為天子無可奈何?你們別忘了,天子剛剛在華陰陣斬了李傕。」
聽到李傕之名,不少人打了個寒戰。
「李傕陣亡,郭汜以身贖罪,數萬西涼精銳盡歸天子。衛固、范先有高牆堅壁,可許可以支持一時,你們又能堅持幾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