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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士孫瑞越聽越不安。

    聽天子這意思,這請罪疏不是結束,而是剛剛開始啊。

    「陛下……」士孫瑞幾乎是央求地看著劉協。「汝南袁氏畢竟是四世三公的名門,列代先賢曾為大漢盡忠竭誠。袁成為朝廷,不惜性命,與梁翼抗爭,不能不有所囿待,使天下人知朝廷善待大臣之仁。千萬罪責,止於袁紹一人即可,不宜牽連宗族。」

    劉協點點頭。「是啊,袁紹的確不宜再承袁成之後,最好是另擇他人……」

    士孫瑞嚇了一跳,連忙說道:「陛下,袁氏遭滅門之禍,也沒多少人了。袁紹雖不成器,袁譚還算中人,還是讓他繼承袁成的門戶吧。」

    劉協笑了。「那就這樣?」

    「就這樣,就這樣。」士孫瑞抹著額頭的冷汗,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第八百三十一章 兔死狐悲

    兩害相權取其輕。

    在全軍覆沒和袁紹一個人遺臭萬年之間,士孫瑞選擇了讓袁紹承擔所有的責任。

    身為首惡,袁紹無論如何都難辭其咎。

    這一點,大家都心知肚明。

   

    趁著天子的心情還算好,士孫瑞委婉的提出了讓袁譚隨自己作戰的請求,理由是袁譚曾率部駐冀州,熟悉地形。

    劉協爽快地答應了,同時表示了對袁譚的惋惜。

    原本以為他能入選散騎的,可惜沒選上。

    士孫瑞很無奈。這臉打得,啪啪響。

    又談了一陣,士孫瑞告辭。

    劉協獨坐帳中,打量著案上的請罪疏,嘴角微微挑起。

    比起砍下袁紹的首級,掛在北闕示眾,這份請罪疏更有殺傷力。

    殺人很簡單,讓對手跪在地上唱征服,那才有成就感。

    「請蔡令史來。」劉協說道。

    尚書起身,不一會兒功夫,蔡琰便匆匆趕來。她穿著便裝,手指、袖口斑斑墨跡,精神卻很振奮。

    「陛下召臣來,有何吩咐?」

    劉協將請罪疏遞給蔡琰,示意她看看。

    蔡琰接過,掃了一眼開篇,便吃了一驚。她抬頭看看劉協,想說什麼,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埋頭閱讀。

    劉協靜靜地坐著,想著袁紹的事差不多可以收尾了。  

    聽說袁紹病得很重,估計也撐不了幾天。這篇請罪疏一旦公布,袁紹可能立刻就掛。既然如此,那就不能讓他死在洛陽。

    他只想打狐狸,不想惹一身騷。

    蔡琰看完請罪疏,輕輕放在案上,雙手握在一起,有些拘謹。

    劉協轉頭看著她,眼神疑惑。

    蔡琰沉默了片刻,一聲嘆息。「陛下有何吩咐?」

    「若是為袁紹作傳,還需要補充些什麼?」劉協拿起請罪疏,又看了一眼。「你看是獨傳好,還是合傳好?若是合傳,又當與誰合傳?」

    蔡琰苦笑。「還是獨傳吧。割據一方的諸侯雖多,影響如此之大,又如此之壞的唯此一人。」

    劉協笑了。

    他聽得懂蔡琰的意思。有袁紹一個人做榜樣就夠了,不要牽連太多。人都是要臉的,袁紹已經身敗名裂,誰也不想和他沾上邊。

    「不會吧?不管怎麼說,袁紹也曾經是一呼百應的領袖,如今竟無人與其為伍?」劉協搖搖頭,很惋惜地說道:「我不相信。」

    蔡琰覺得腦殼有點疼。

    陛下還沒盡興,我該怎麼勸他?  

    好在劉協沒有為難蔡琰。他吩咐蔡琰迅速準備袁紹的傳記草稿,隨即命人將這份請罪書抄寫了幾份。

    一份送往幽州,交給袁術。

    一份送往睢陽,交給袁權,命她刻版印刷,出一期專刊,公布天下。

    最後,他又派人抄了一份送給劉表,奇文共欣賞。

    ——

    劉表正在養病,得知天子派人來看他,很是意外。

    接下了天子賞賜的食品、藥物後,劉表看到了那份請罪疏的抄本,頓時嚇出一身冷汗,一下子從病床上坐了起來。

    「這是……」劉表的手簌簌發抖,竹紙在他手中嘩嘩作響。

    使者含笑說明情況,然後行了一禮,退了出去。

    劉琦送使者出門,回來的時候,發現劉表已經下了地,正叉著雙腿,艱難地在屋內來回走動。劉琦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扶住。

    「阿翁,你的腿傷還沒好,怎麼能下床呢?」

    「老子還躺得住嗎?」劉表有些氣急敗壞,將剛看了一半的請罪疏砸在劉琦臉上。「備車,我要去見士孫瑞。」

    劉琦不敢怠慢,顧不上讀請罪疏,連忙派人備車。  

    劉表雖然臥床不起,卻沒閒著,一直派人留意士孫瑞、袁紹的動靜。士孫瑞去看望袁紹的事,他一清二楚。從時間來看,這份請罪疏十有八九和士孫瑞有關。

    在車上,劉表將請罪疏讀完,心情非常複雜。

    一方面,他知道請罪疏一出,袁紹身敗名裂,再無翻身的機會。

    袁紹堅持了那麼久,只肯稱臣,不肯請罪,最後還是沒能逃脫。在天子的軟硬兼施下,他最後還是認罪了。

    曾經名動天下的袁紹落得如此地步,即使是一直對他不滿的劉表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

    另一方面,他又為自己不安。

    天子將這份請罪疏送給自己,是什麼意思?

    希望我像袁紹一樣請罪嗎?

    他雖然沒有像袁紹那麼張狂,公然稱制,但他在荊州郊祀,從禮法上來說,與袁紹並無本質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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