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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李泌卻板著臉說道:「天子無私人,臣所言乃國之大事,豈容無關之人在側?」
這下子李亨才訕訕的收回手,他對著魚朝恩說道:「魚朝恩,你去檢點禁衛,等泌公走了再來匯報。」
「遵命!」
魚朝恩告退,他眼睛中閃過一絲仇恨的光芒,不過很快就低下頭掩飾住了這道光芒,恭順的離開了院子。
這下子左右無人,李亨的態度更加放鬆,他說道:「泌公可以說了吧。」
李泌拱手說道:「陛下,建寧王未薨。」
這下子李亨變了臉色,他漲紅臉問道:「吾兒沒死!?不是說建寧王和牙兵遭遇回鶻盜匪,全軍覆沒嗎?」
李泌點頭說道:「聖人,瓜州刺史張銑來信,建寧王帶領百餘牙兵逃出生天,如今已經在瓜州了。」
聽到兒子沒死,李亨臉上也露出一絲真情,他歡喜的說道:「吾兒果然是有福之人,速速召還建寧王回靈武吧!」
李泌卻攔著李亨說道:「聖人,不可!」
「有何不可?」
「建寧王是上月在隴右道玉門關附近遭遇回鶻盜匪的,聖人有沒有想過,為何十一月了,隴右道還有回鶻盜匪,而區區盜匪,又是怎麼擊潰建寧王的牙兵親衛的?」
這下子李亨清醒了,他也是做了幾十年太子的人,這點陰謀詭計一看就明白了,又想到自己太子李豫和回鶻的親密關係,李亨就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了。
李亨的臉色變了,顯然太子李豫勾結回鶻襲擊弟弟的行為,已經觸及了皇帝的底線。
看到李亨的表情,李泌立刻說道:「聖人,太子不可輕易!」
這句話點醒了李亨,如今太子李豫是天下兵馬大元帥,自從抵達了靈武之後,李亨就將籌備軍事的工作都交給了李豫。
如今李豫羽翼已豐,若是輕易更換太子,恐怕整個靈武朝廷就要分裂了。
一想到這裡,李亨就更加的難受,此時此刻,他終於能夠明白當年上皇對待自己的心情了。
朝中有一個強勢的太子,這也讓李亨覺得如芒在背。
想到昨天張美人在枕邊的私語,李亨心中更加的難受。
李泌繼續說道:「聖人,臣以為應該令建寧王繼續留在隴右道,防備入春後吐蕃的侵邊。」
皇帝的眼睛亮起來,若是召喚建寧王回靈武,恐怕也沒什麼用處。
還不如將他留在隴右道,這反倒是能夠牽制太子李豫。
這個辦法好啊!不愧是李泌!
李亨拉著李泌的手說道:「泌公,幸虧有你替朕籌謀,就是並不知道這天下何日能定啊!」
李亨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太子知兵,又對朕忠心耿耿,泌公你可要多輔佐他啊。」
李泌是玲瓏心思,他立刻明白李亨是要讓自己看著太子,不過自古以來,皇帝和東宮都是互相忌憚的,李家又有濃厚的父慈子孝的傳統。
李泌拱手說道:「泌遵旨。」
李亨看到李泌答應下來,心情很好的說道:「那就讓中書下旨,建寧王在隴右道開府,領隴右春防事務,節度隴右各節鎮。」
「遵旨。」李泌拱手說道。
提拔李炎,也是皇帝的平衡手,這也是敲打太子李豫。
這一套動作下來,想必太子也會收斂一點。
不過李亨也已經動了易換太子的心思,不過就如同李泌所說的,易換太子要慢慢的來,若是操之過急,恐怕反而會遭到災禍。
李亨劇烈的咳嗽了一陣子,幾十年的太子生涯,耗盡了他太多的精力,登基之後又是矜矜業業,李亨只感覺身體大不如前了。
此時此刻,他光復兩京的想法尤其濃烈。
李亨仍不住拉著李泌的手問道:「長源,朕何日能夠返回兩京啊!」
長源是李泌的表字,李亨不說泌公而稱呼長源,這也是皇帝難得的真情流露。
李泌也明白李亨的心思,但是便橋大敗,靈武朝廷湊不齊人手再進攻兩京。
如今只有等到進攻河東的朔方軍返回,還要過了春耕才能繼續南下。
李泌對著李亨說道:「聖人,臣當日進言,安賊容易平,但是藩鎮難平,東進河北徹底平定河北藩鎮,方是百年之策啊!」
李亨點頭,他自然明白李泌的意思,安祿山孤軍深入,只留下史思明防守河北老家。
若是朝廷能夠消滅盤踞在河北的史思明,失去了後勤補給的安祿山很快就會崩潰。
可是如今朝廷在河東的戰事並不順利,更何況李亨也不是很放心帶兵出征的郭子儀。
對李亨來說,河北之地是可以放棄的,只有儘快擊敗盤踞在兩京的安祿山,然後迎接回上皇,才是最上之策。
李亨打了一個哈哈說道:「朕見到兩京百姓落入安賊之手,寢食難安啊!祖宗之廟在兩京,可不能毀於朕手上啊!」
見到李亨搬出祖宗之廟了,李泌就知道皇帝是耍流氓了,皇帝還是鐵了心的要先收復兩京。
就在李泌準備繼續勸諫的時候,突然有一個相貌極丑的宦官走了進來。
李泌一看到這個宦官,立刻閉上了嘴。
只見這個宦官竟然身穿朝廷大員才能穿的朱紫色官袍,走路步步生風,見到皇帝後跪拜說道:
「聖人,臣有重要軍情稟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