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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泌點點頭,張掖的繁華自然是知道的,整個張掖都瀰漫著一股追求金錢,追求效率的氣息。
雖然受到儒學和道家薰陶的李泌不喜歡這種功利的氛圍,但是不得不說張掖的發展是日新月異。
張天倫說道:「蹺蹺板的兩頭,一頭是效率一頭是公平,過於追求效率,就是失去公平。」
「張掖的加班多,工坊工人經常要工作十幾個小時,僱傭童工,壓榨工人的工坊主經常出現在報紙上。」
「而且崔濤在張掖雖然也在抑制大工坊主,但是財富的分化還是越來越快。」
「普通出賣體力的工人辛苦工作,雖然要比種田賺的多,但是也只能維持溫飽。」
「而工坊主只要不斷的開辦工坊,只需要投資就能賺到大量的分紅。」
「崔濤多次要求提高張掖的最低工資,也對大型壟斷的工坊行業進行拆分,但是張掖的不公平依然在加劇。」
張天倫嘆一口氣說道:「這不是必然的嗎?沒有一個層層向上,待遇差距巨大的等級體系,又怎麼能讓人拼命工作呢。張掖的報紙上都在說『張掖奇蹟』,可沒有人說張掖奇蹟背後的事情。」
第四百一十七章 求道者
李泌突然問道:「你說了張掖模式,那另外一種就是酒泉模式了?」
張天倫點頭說道:「是啊,酒泉模式就是另外一種模式,一種更追求公平的模式。」
「酒泉的市政議會雖然扯皮落後,但是行業內協調的很好。」
「各種協會互相制肘,就算是底層的員工待遇也不錯。」
「這樣自然會制約酒泉各個行業的發展,所以曾牧到任之後,也只有製藥和染料行業發展了起來,其他的行業都不如張掖。」
「但是綜合的看,酒泉工坊里工人的工作時間是最短的,酒樓里跑堂夥計的工資是最高的。」
「行業協會緩解了行業內的競爭,只要不違反行業守則的店鋪工坊都能生存下去。」
「雖然對整個酒泉來說,城市發展速度不如張掖,但是酒泉百姓的消費能力是河西三鎮最高的,人口增長也是最快的。」
張天倫說道:「這就是酒泉模式,它蹺蹺板上翹起的是公平,落下的自然就是效率了。」
李泌佩服的說道:「這可真的是微言大義啊!是哪位博學鴻儒總結的?」
張天倫笑著說道:「這位大儒叫『論壇』。」
李泌一愣,姓論的大儒他怎麼沒聽過?
張天倫當然不會說這是論壇上鍵政愛好者們總結的。
不過這凝聚了鍵政玩家結合了兩個州情況的總結,確實是精妙之極。
作為一名政治家,李泌能夠看出兩種模式的差別。
他甚至說不出兩種模式孰優孰劣,因為這兩種模式都是利弊明顯。
正如同「論壇大儒」比喻的,效率和公平就是蹺蹺板的兩頭,想要兼顧是非常困難的。
張掖和酒泉兩座比鄰的城市,也因為兩種模式展現出截然不同的風貌。
張掖到處都是行色匆匆的人,發展日新月異,稍有懈怠就會被淘汰。
生活要比之前好太多,可是依然會有人因為抓不上時代的脈搏也被刷下來。
而所有人都在向著前面看,沒人注意那些落下來的人。
酒泉的節奏就要慢很多,這裡的人更加的懶散,或者說是不求上進。
連建造鐵路這樣明顯有利於城市的事情,也因為市政議會鼠目寸光不肯發行債券。
曾牧搭建了一個複雜的體系,卻困住了自己的手腳,甚至有些愚蠢。
李泌真心實意的說道:「這兩位知州都是求道者,泌不及也!」
張天倫疑惑的問道:「求道者是什麼?」
李泌說道:「這是我總結的當官的境界之一。」
見張天倫來了興趣,李泌說道:
「士子讀書科舉,不過是為了功名利祿,第一層也是最多的,就是求祿者。」
「這些人做官就是為了利祿,為的就是升官發財。」
「李林甫和楊國忠就是這樣的官,兩人追求的都是一樣的,只不過楊國忠蠢笨貪婪,李林甫更長於政事罷了。」
張天倫點點說道:「千里做官只為財嗎,人性如此!」
李泌說道:「妙啊!這句話道盡了這功名利祿場裡的百態,張天師果然是得道高人!」
張天倫都被李泌夸的不好意思了,他接著問道:「第二層呢?」
李泌說道:「第二層就是求名者,這些人已經不追求世間的榮華富貴,所求的不過是彪彪史冊中的一個好名聲。」
「周公、諸葛武侯,太宗時期的諸賢臣,包括上皇剛繼位時候的姚崇宋景,都是這樣的求名者。」
周公和諸葛武侯才排第二?
李泌竟然對崔濤和曾牧的評價要比諸葛亮還要高?
李泌說道:
「第一層就是崔、曾兩位知州這樣的求道者,他們追求的是自己道,為了能證明自己的道,他們可以捨棄一切。先秦諸聖賢都是求道者。」
張天倫連忙說道:「他們配嗎?」
李泌卻說道:「當然配!他們主政一方,都走堅定的走自己的道,而且他們所走的道,都不是為了利國利民,這不是第一等的求道者嗎?」
張天倫啞然,如果這麼評論還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