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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這賣羊湯胡餅賺的錢,幾乎都送給了官府。」
張端陽疑惑的問道:「馬捐又是什麼東西?我怎麼從沒聽過唐律中有此捐?」
捐,就是官府收的雜稅。
大唐在《唐律疏議》中,明確的規定了官府可以開徵的捐,若不是名列的捐,那就是所謂的苛捐雜稅。
「聽客官就知道您是個有見識的,這馬捐是我們酒泉獨有的。」
「這是為何而捐?」
老者一邊幹活一邊說道:「酒泉原本有馬場,每年需要進貢戰馬,可是這幾年馬政疲敝,酒泉的刺史府實在是拿不出戰馬,但是朝廷又逼得緊,只能花錢從回鶻商人那邊購買。」
「這馬捐就是為了從回鶻商人手裡買馬開徵的雜稅,咱們這酒泉上好的馬場廢棄,卻要從回鶻人手裡買馬,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何道理!」
第一百五十七章 「鄉賢」
酒泉城是隴右道肅州的治所,肅州刺史府就在酒泉城中。
肅州太守劉臣壁,也是一名久任官場的老臣了,原本他在這隴右擔任太守,只是想要鍍一鍍金,積攢資歷再運作一下轉任京師,卻沒想到遇上了安祿山叛亂,如今大唐連兩京都沒有了,劉臣壁也只能繼續留在肅州做太守了。
既然只能留在肅州,那劉臣壁乾脆就徹底擺爛了,每天就是招募僚屬飲酒作樂,或者出城狩獵,日子反倒是不錯。
刺史府的一應事務,劉臣壁都交給自己的長史竇昊來管理。
大唐朝廷對於一州刺史最重要的考核,自然就是上解的賦稅了。
不過大唐的賦稅比較繁雜,除了租庸調上繳的糧食之外,在肅州這樣的特殊州,還建造有官府的馬場,所以肅州還需要向朝廷進貢駿馬。
可是如今在肅州的馬場早就已經廢弛,根本無人管理,如何湊足這些駿馬,就成了肅州刺史府上下最大的難題。
肅州的馬場,原本都是本地駐軍屯田放養的,上皇抽調隴右兵力,將整個肅州的騎兵全部抽調入了關內,甚至連牧馬人也全部抽調走了。
沒了懂得牧馬和養馬的人,馬場自然逐漸廢棄,肅州刺史府想了很多辦法想要重振馬場,但是要技術沒技術,要錢糧沒錢糧,也只能任由這些馬場荒廢。
長史竇昊想了很多辦法,為了補足上解朝廷的戰馬,只能派人向回鶻購馬。
不過最近派往回鶻的商人又傳回話來,回鶻和建寧王簽訂了茶馬互市的條約,回鶻那邊收緊了戰馬,想要購馬更加困難了。
竇昊召集了回鶻商人在刺史府開會,結果就是一個——要買馬可以,得加錢!
竇昊是萬分的頭疼,如今這馬捐已經加到了極致,如果繼續加稅,恐怕整個酒泉城裡就沒人做生意了。
現在要加錢,錢又要從何而來?
不僅僅是要加錢,這些回鶻商人還提出一個條件,他們還需要在交割的貨物中增加瓜州鐵製品。
瓜州鐵,如今已經成了整個隴右道都耳熟能詳的好鐵器。
瓜州鐵堅固耐用,還不容易生鏽,而且產量大價格也不算高。
這種鐵器迅速打敗了其他競爭對手,獨步了隴右的鐵器市場。
回鶻人也曾經和商博談論,要在茶馬互市的集市上買購買瓜州鐵器,不過這個要求自然被建寧王霸府上下的玩家們一致拒絕。
草原缺乏鐵器,更加缺乏冶鐵工業,如果向回鶻出口瓜州鐵,他們稍作改造就能將農具廚具變成殺人的武器,那等於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資助了敵人。
所以商人流的玩家們和做官流的玩家們商議了很久,列出了一份禁止出口的名單。
瓜州鐵,藥材,武器盔甲,紡織機和印刷機,兵法書籍和各種先進設備都是嚴禁賣給回鶻的。
而大唐這邊,給回鶻準備了茶葉,陶瓷,漆器,珠寶,絲綢,香料等奢侈品,購買回鶻的戰馬和糧食。
回鶻方面自然表示不滿,特別是草原對於鐵器的需求極大,所以強烈要求把鐵器加入到貿易名單上。
這邊是商博還在和回鶻人談判,移地健王子也不是傻子,既然從會建寧王手上買不到,那就從大唐其他地方買!
於是酒泉的肅州刺史府,反過來成了被回鶻壓榨的一方。
竇昊只覺得頭皮發麻,這酒泉城裡的事情,就沒有一件是讓人省心的。
竇昊是大家族出身,科舉不中選擇在邊塞入仕,本想要立個軍功返回兩京,也和肅州刺史劉臣壁一起困在了肅州。
就在竇昊焦頭爛額的時候,城中幾個大族的首領,聯袂找到了竇昊。
竇昊在刺史府的偏廳接待了這些大族首領,作為一名儒家的官員,竇昊對於這些本地鄉賢還是很親近的,畢竟他自己也是世家大族出身,比起那些不懂事的泥腿子,這些鄉賢總是能為刺史府分憂。
眾「鄉賢」落座後,竇昊讓下人奉茶之後,笑著說道:「要不是諸位賢達的鼎力支持,上次朝廷要的戰馬也沒那麼快的湊齊,就讓我以茶代酒,敬各位一杯。」
眾大族的族長紛紛舉起茶盞,偏廳里都是其樂融融的氣氛。
這時候年歲最高,聲望最高的黃氏一族的族長站起來說道:「竇長史,我們這次來,是主動為刺史府分憂的。」
竇昊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他連忙說道:「諸位賢達竟然能主動為國分憂,我肅州不愧是隴右首善之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