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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里長看到兒子身上的傷勢,又有些於心不忍,他說道:「你且聽聽恩公有什麼說法。」
馬三郎連忙說道:「恩公,能請你們出手,救救俺們宜禾里一百多口嗎?不僅僅是宜禾里,俺在牢房裡聽說了,甘州上下幾十個里,都被官府劃定侵占了馬場的土地。」
李道源說道:「三郎說的沒錯,光是靠著節衣縮食,是沒辦法熬到冬天的。」
馬家父子都驚訝的看著李道源,他們都知道李道源一行人是建寧王的信使,那也是官府的人,他卻說出這樣的話來。
李道源不管兩父子驚訝的眼神,繼續說道:「甘州百姓想要自救,靠別人良心發現是不行的,還要靠自己。」
「靠自己?」
李道源說道:「要保護自己的田,當然也要靠大家,難不成還指望那些達官貴人良心發現嗎?」
馬三郎年輕衝動,他立刻問道:「恩公,您給俺們支個招,俺們一定按您說的辦!」
馬里長有些憂心忡忡,但是兒子的命是他們救的,也就任由兒子去了。
李道源這才說道:「這次的官司,讓三郎在甘州百姓里出名了,所以我們想讓你出頭,組織一個互助會。」
互助會?
馬三郎疑惑的看著李道源,這又是一個他沒有聽過的新鮮詞兒。
李道源說道:「互助自然就是守望互助的意思,這次三郎脫罪,百姓都知道你是為了改馬為桑的事情被官府抓去的,各個裡肯定都有因為改馬為桑活不下去的百姓。」
馬里長皺眉說道:「可是改馬為桑是朝廷的命令,清丈馬場土地是刺史府的命令,俺們就是成立這個互助會,能夠擋住官府嗎?」
這甘州刺史吳處道是個精明人,他給各個裡劃定的改馬為桑土地面積,大概就是一個里土地的三到四成。
這些被占了土地的百姓,也不會立刻活不下去,他們心裡怨氣再大,敢於像馬三郎這樣站起來的又是少之又少。
看著一臉憨厚的馬家父子,李道源只能感慨,這些農民真的是世界上最淳樸的人了。
只要還有一口糧食能活下去,他們也不至於造反,唐末黃巢振臂一呼,天下百姓舉家響應,那時候大唐的百姓又是過得什麼日子?
李道源笑著說道:「改馬為桑是朝廷的命令,可是你們宜禾里的土地不是馬場,官府要強行占了去,難道就這麼算了?」
馬三郎義憤填膺的說道:「當然不能讓那狗官如願!」
李道源說道:「我家主上建寧王受詔總管隴右,這改馬為桑出了問題,殿下自然是可以管的。」
聽到建寧王三個字,馬家父子的眼睛都亮了。
他們再次跪下對著李道源說道:「請恩公幫俺們向殿下說說,救救我們甘州的百姓吧!」
李道源和張端陽扶起兩人說道:「殿下遠在瓜州,這遠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殿下過問此事,你們的土地都已經賣了,到那時候殿下也沒辦法了。」
馬里長也馬三郎都有些茫然。
周世說道:「購田的都是有背景的豪門大戶,他們花了錢從刺史府手裡買地,就算是殿下也很難讓他們把買到手的土地吐出來。」
馬里長立刻明白了其中的關節,如果地賣出去了,那就算是皇帝過問,想要讓真的掏錢買地的人吐出來,那也是千難萬難的。
想要搞砸了這件事,就必須要在土地成交之前阻止他們。
李道源說道:「我就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拖!」
「拖到殿下能夠伸出手,過問甘州的事情,到了那時候,你們可以拿著族譜去找殿下打官司,要回屬於你們的土地。」
「如果拖不到這個時候,土地已經被刺史府賣出去了,那想要要回來可就不容易了!」
馬三郎立刻說道:「俺明白了,這個互助會,就是來阻止這些狗官賣地的!」
李道源點頭說道:「沒錯,我們這個互助會,不是要殺官造反,就是讓你們拖住改馬為桑,給殿下騰出時間來。」
李道源直視馬三郎的眼睛說道:「三郎,這條路可不好走,你確定要走?」
馬三郎立刻說道:「恩公,俺這條命就是恩公救的,大不了豁出這條命去!」
李道源說道:「要成立這個互助會,必須要你的名聲,明天我們就去隔壁幾個里,把成立互助會的事情和大家說清楚了,儘快把互助會拉起來!」
接下來幾天,李道源一行人帶著馬三郎,去了宜禾里附近的幾個里。
果然有了馬三郎的名頭,互助會的事情很順利,幾天時間山丹馬場附近的二十多個裡都加入互助會。
張掖城,甘州刺史府。
張渾急匆匆的走進甘州刺史吳處道的書房。
「姐夫!這麻匪又襲擊了出城丈量土地的書吏了!」
吳處道站起來怒道:「這次不是讓城外軍營里的騎兵跟著嗎?怎麼又出事了!」
張渾哭喪著臉說道:「跟著是跟著了,但是騎兵走得快,那些書吏走得慢,就在騎兵去河邊補水的時候,書吏就被襲擊了,他們都被扒光了衣服吊在樹上,好幾個都受了驚嚇,死活不肯出城了!」
張渾欲哭無淚,無論是改馬為桑還是侵占百姓的土地,這帳面上都要做漂亮。
那些土地要賣,這些土地分成幾塊怎麼賣,這些都要書吏去清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