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累了,還是毀滅吧。
這是田承嗣的想法,不過他現在不能跑罐子破摔,他還要為自己和部將爭取到更好的頭像條件。
方國壽在地牢中好吃好喝的,幾日不見反而圓潤了一些。
田承嗣開口之前,方國壽就果斷的說道:
「我方條件不變,交出兵權、整編范陽軍、遷往隴右,一條都不能少!」
第六百五十九章 猜疑鏈
田承嗣死死的盯著方國壽,試圖從對方眼中看到一絲害怕的情緒,那麼他就會立刻開始抬價格。
但是方國壽眼睛中一點懼怕都沒有,反過來盯著田承嗣,將田承嗣給盯得毫毛豎起來了。
這個越王的使者是真的不怕死啊!
「我田承嗣何德何能,能讓越王如此看中,看來是要吃定了我啊。」
沒想到方國壽卻說道:「田將軍這句話可是說錯了。」
「哪裡錯了?如果是為了涿州城,以你們的火炮之利早就打下來了,你們處心積慮拖延時間,不就是為了我田承嗣手上的五萬大軍嗎?」
方國壽搖頭說道:「越王可不是為了你手上這點軍隊,殿下是為了儘快結束河東的戰事,讓百姓少受一點苦。」
田承嗣冷冷的說道:「虛偽。」
方國壽淡淡的說道:「是不是虛偽,日後青史之上必有公論,但是如今涿州的局勢,難道將軍還有不降的理由嗎?」
田承嗣說道:「我城中還有五萬大軍,難道就不能和你們魚死網破嗎?」
方國壽說道:「將軍不會的。」
田承嗣裝作生氣的說道:「方使是小看田某的勇氣?」
方國壽說道:「方某隻是不敢低估田將軍的智慧。」
這下子田承嗣的心情好了一些,他問道:「這是為何?」
方國壽說道:「若是尉遲將軍想要破城,只需要集中轟上半日,涿州城牆必然能轟塌,田將軍以為范陽軍能守住幾日?」
田承嗣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如今涿州城內的守軍士氣低落,士兵們連城牆都不敢上,更不要說抵禦唐軍了。
方國壽又說道:「尉遲將軍在西,秦將軍在新保安切斷將軍西逃之路,讓方某給將軍算一算,如今這天下之大您還能去哪裡?也只能南下去投靠史家父子了吧?」
「但史家父子為人陰狠狡詐,又素來垂涎將軍麾下精兵,如今將軍帶兵倉皇難逃,就是不知道你的屬下還能這麼忠誠嗎?」
方國壽這句話,徹底戳中了田承嗣的痛處。
史家父子早就對田承嗣手下的精銳垂涎欲滴了,摻沙子,挖牆腳,無所不用其極。
要不是田承嗣在軍中素有威望,又果斷處理了幾個被史家父子買通的叛徒,這才沒讓史家父子的計劃得逞。
如今自己在涿州城吃了敗仗,倉皇南下逃跑投奔史家父子,史家父子肯定要想辦法吞併他的部眾。
田承嗣知道南下不是一個好選擇,但是唐軍開出的條件過於苛刻,他忍不住反駁道:
「我只是丟了涿州城,大軍又沒什麼損失,難道還鬥不過史家父子?」
方國壽卻笑著說道:「田將軍,難道你現在還不明白?你要斗的從來都不是史家父子啊。」
田承嗣愣了一下,但是很快明白了方國壽的意思。
方國壽也不做謎語人,直接說道:
「田將軍如今最要防範的,不就是您的部將們嗎?」
「匹夫!你是要用離間計嗎?」
方國壽卻淡淡的說道:
「其實剛剛將軍已經認同了方某的話,已經對某個部將動了疑心了吧?」
田承嗣的眼角一挑,方國壽說的並不全對,因為剛剛那一瞬間,田承嗣對所有的手下都動了疑心,其中甚至包含他的嗣子田悅。
方國壽冷靜的說道:
「我只是做一個簡單的假設,若是您的部將中有人起了野心,那麼他的最佳選擇是什麼?」
田承嗣也是一步步從裨將升上來的,對於中下層軍官心中的那些事兒心知肚明。
他說道:「那自然是找機會殺了我,向新主子邀功。」
方國壽撫掌稱善,繼續問道:「若是某個部將本沒有反意,但是從何處得知了將軍對他起了疑心,那他應該怎麼做?」
「自然是一不做二不休,先殺了我自保。」
方國壽問完之後,田承嗣徹底陷入到了思考中。
按照方國壽這個說法,他手下部將叛亂幾乎是必定發生的事情。
能在河東從軍的,大部分都是有野心的。
在巨大的收益面前,田承嗣也不敢保證沒人會動壞心思。
這時候田承嗣只要殺了一個反叛者,剩餘的部下無論是有沒有反叛之心,都會惶恐自危,那時候就算是本來沒有反意的,為了自保也會搶先動手。
方國壽又說道:「我們易地而處,若是將軍現在是您手下部將,您又要如何?」
這下子田承嗣更是臉色聚變,因為按照剛剛的推論,自己作為部將,最佳選擇就是殺了上司。
這種猜疑一旦形成,就必然走向血腥的結局。
方國壽說道:「將軍肯定打過獵吧?在一片黑暗的森林中狩獵,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會搶先動手吧?」
「這是必然!」
田承嗣說完,就陷入到了沉默中,只因為黑暗森林這個比喻實在是太形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