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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鑄幣也需要銅等貴金屬,江南鑄幣所曾經鑄造過含銅量很低的開元通寶,結果因為成色不足,這些錢被稱之為白錢,失去了流通的價值。
同時白錢也讓江南官府的信用下降到了更低谷,這之後江南所鑄造的新幣,百姓往往不願意使用,就算會用也會打折來用。
因為江南白錢的信用破產,導致高適已經無法開爐增發錢幣來解決錢荒了。
而鹽業的運轉和結算也要基於錢,江南錢荒對於元載來說也是一個巨大的問題。
元載一路上也都在考察,大唐錢荒的問題也不只是江南,漕運沿岸商貿發達的汴州地區,同樣也面臨錢少物賤的難題。
「用市舶司來解決唐錢外流的問題?」元載聽完了高適的「想法」,皺眉看著這位江淮節度使。
節度使統管軍政,但是往往節度使都是武將,並不擅長治理民政。
很多地方的節度使甚至連軍隊的管不好,更不要說是管理民政。
這高適果然不愧是文臣轉軍職的節度使,竟然能夠提出如此有見地的想法。
看著高適激動的眼神,元載說道:「通過市舶司控制唐錢外流,組織市舶司的官辦艦隊去周圍的國家貿易回收唐錢,這個辦法聽起來沒什麼問題。」
「真的沒問題嗎?朝廷那邊的海禁?」
元載笑著說道:「我離開京師的時候,戶部已經在商議廢除海禁之策了。」
高適大喜過望,出海貿易的技術難度並不高,江南本來就有優良的港口和船塢,只要朝廷解除海禁,那很快就能組織一支船隊出海做生意。
高適連忙問道:「朝廷怎麼會突然解除海禁的?」
元載說道:「還不是越王上書,在我離開京師的時候,越王上書請求朝廷解除海禁,並上呈海貿十條利弊,陛下看完了之後就發給政事堂和戶部商議了,說不定過不了幾日海禁就要解了。」
越王?
高適想到了向自己進獻海船圖紙和提出通過海貿來解決錢荒的李道源,似乎也是隴右人士,這難道有什麼聯繫嗎?
應該不會啊,李道源遠在揚州,就算他是越王的手下,也不可能讓越王這麼配合,這應該就是巧合。
高適接著說道:「公輔,我這市舶司自從禁海後人才流失嚴重,你手下可有得力的人才,能夠把市舶司事務撐起來的?」
這下子元載明白高適的殷勤是為了什麼了。
大唐懂得財政的技術官僚是相當稀缺的,高適雖然提出通過市舶司貿易來解決錢荒問題的方案,但是他手下根本沒人能夠玩得轉市舶司。
其實這也正常,高適手下都是行軍打仗的軍漢,讓他們衝鋒陷陣還行,讓他們去看市舶司的帳本,他們能夠看得懂才怪呢。
如果派遣不懂行的人去市舶司,恐怕要被手下這幫胥吏玩死。
所以在李道源向高適提出改組市舶司後,高適一直都沒有對市舶司動手。
元載也皺著眉頭,他手下精通財稅的幕僚也不多,而且剛剛接手江淮鹽院,還有大量的事情要處理。
就在元載準備拒絕高適請求的時候,高適突然說道:
「其實我幾日前也有人向本節推薦了人,不過高某麾下沒有精通財事的人才,也沒辦法鑑別這人賢與不賢,所以想邀請公輔把把關。」
原來高適這個堂堂節度使又是設宴又是獻殷情的,就是為了這個目的。
不過這對於精通財政的元載來說也是舉手之勞,他點頭說道:「既然如此,那元某就幫高節度把把關,看看這人是庸才還是賢才。」
高適大喜過望,又連忙敬了元載幾杯酒,一直到元載被家人扛回了江南鹽院,這才接風宴才圓滿結束。
兩天後,風塵僕僕的王亞東,終於抵達了揚州城。
王亞東並不是經濟專業的學生,而是一名資深的鍵盤俠,業餘經濟學家。
作為通讀《貨幣論》的民間經濟學家,王亞東堅持認為,除了凱恩斯以外的經濟學家但是扯淡。
王亞東在進入遊戲後,給自己起了一個「凱恩」的論壇暱稱,每天都在論壇中和玩家們論戰。
王亞東這種「民間經濟學大神」,自然有一套縝密的話術,科班出身的也會被他這套話術弄得一身髒水,他也多次在論壇中抨擊江倫的經濟政策。
這樣的一個鍵盤俠天天在論壇上嗡嗡嗡,江倫也受不了,乾脆就將他「招安」了,讓王亞東進入了王府銀行。
王亞東這一套「自學成才」經濟理論,在現代社會實踐肯定會被現實拷打,可是在大唐這個時代,卻搞得如魚得水。
王亞東靠著實際功勞一路升任到王府銀行的副行長,又被安排開拓洛陽分行的重要任務,被江倫打發去了洛陽。
這下子王亞東自然更加膨脹了,也許是在洛陽的工作不飽和,他在論壇上噴人的時間更多了。
這一次李道源求援,說江南需要一名精通經濟的人才,江倫就立刻聯繫上了王亞東。
王亞東聽到這個機會,一下子就跳了起來。
在業餘經濟學家中,一直流行一個理論,現代國家的起源是海關的建立。
西方走向近代國家的標誌,就是調節進出口貿易的海關成立後,國家才有了政策層面的抓手,用看不見的手來調控操縱國家和國家之間的貿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