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1頁
相應的,這些小糧商船小好調頭,只要能把手裡的糧食賣出去,還有補齊的機會。
韋見深的眼睛裡滿是紅色的血絲,仿佛是一頭擇人而噬的餓狼,他喊來夥計,讓所有店鋪掛出了一折的招牌。
緊接著韋見深開始拜訪家主,卻吃了一個閉門羹。
韋見深找了一圈,沒人願意再借錢給他,就算是他拿出自家的產業抵押,所有人都無動於衷。
韋見深絕望的準備返回家中,卻發現自己家已經被貼上了縣衙的封條。
韋見深連忙拉著衙役詢問,卻聽到衙役說道:
「你們韋家爭產,你們家主告到縣衙,說你們這一支侵占族產。縣令讓我們先封了你家宅子,等到官司判了再說。」
韋見深看到一家老小都被趕到了屋外,妻妾紛紛衝過來拉著他啼哭。
「全完了!」
韋見深大喊一聲,翻身上馬就向坊外狂奔而去。
第十日傍晚,長安城內的大慈恩寺被人騎馬闖入。
上次慈恩寺勾結東宮事發之後,包括主持在內的眾僧自焚於慈恩寺塔後,慈恩寺再也沒有之前的香火。
而慈恩寺塔也被荒廢,這座曾經的長安最高建築,塔身只剩下了殘垣斷壁。
不過慈恩寺塔上還有一些部分沒有燒毀。
闖入之人披頭散髮,徑直爬上了殘存的塔身,然後縱身一躍而下。
經過確認,死者正是韋見深,另外有十五名糧商在家自盡。
可是有契書在,人死也不能帳消,戶部的庫兵查封了這些糧商的家產,把他們之前囤積的糧食全部充入國庫。
經過戶部的清查,最後只有八家糧食商人低價拋售糧食,最後補足了需要補繳的榷買錢。
但是這八家也是元氣大傷,幾乎將所有的產業全部變賣才得以倖免。
不過長安的百姓只會為這些糧商之死歡慶,長安的糧食價格總算是降了下來,回歸到了錢亂之前的水準。
而經過這一次的糧荒,乾元重寶的價值也重新回到了一比三的兌換比例,也算是回到了正常的價值。
而朝廷也開始按照市價,向低級官員發放俸祿,長安上下都稱頌朝廷。
除了實發官員俸祿之外,越王主政以來也做了不少實事。
朝廷俸祿自然不能隨便提升,但是越王提高了在長安官員的待遇。
三省六部和各寺監,都可以從長安的酒樓訂盒飯,每日午時送到衙門去。
如果遇到晚上加班,也同樣有一頓飯可以吃。
有些家中貧苦的官員,還會將盒飯打包回去給家人吃。
戶部作為朝廷的財神爺,午餐的標準是相當不錯的。
第五琦看著盒飯中豐盛的飯菜,卻動不下筷子,他看到江倫來吃飯後,就急匆匆的端著盒飯坐到了江倫身邊。
第五琦知道這次對糧商的「戰爭」,幕後都是江倫的手筆。
漕運淤塞後,工部立刻派去了官員督導清淤,但是熟悉漕運的第五琦知道,淤塞根本沒這麼容易疏通。
那些通過漕船運送到長安的糧食,根本不是來自江東!而是隴右的糧食!
和糧商簽下契書,一步步讓糧商入套,這一切都是江倫在幕後主使的。
第五琦在戶部有很大的人脈,那個負責榷賣綱糧的沈郎中就從戶部失蹤了,據說被派往了江南的鹽院監鹽去了。
讓第五琦不明白的是,明明越王可以直接抄家,為什麼要這麼大費周章?
江倫也看出了第五琦的疑惑,他吃了一口菜說道:
「做這些,都是因為通商寺。」
「通商寺?」
江倫說道:「人無信而不義,朝廷也是如此,為什麼高宗要改朝廷專賣為榷賣糧商,在江東改革鹽法的第五計相難道不知道嗎?」
第五琦點點頭,其實他在江南的鹽法改革,也和長安的糧食販售改革差不多。
壟斷鹽業,然後向商人榷賣鹽引,這也是因為第五琦看到了官營鹽業成本和腐敗的問題。
長安的糧食生意,如果官府做肯定虧錢,而且是個虧錢的無底洞。
從綱糧轉運上就可以看出來了,朝廷從江東運送糧食到長安的損耗極高,有時候甚至能夠達到五成。
這其中多少是真的損耗,多少是貪墨的,誰都說不清楚。
江倫說道:「商人囤積居奇,確實是十惡不赦,但是如果每次都抄家,那就沒人會做糧食生意了。」
「市場的事情,要用市場解決,這次讓糧食商人知道投機倒把的下場,活下來的糧商就會心存敬畏。」
「殿下建通商寺,就是為了讓安分守己的商人獲得安全感,朝廷不是養肥羊,只要不違反朝廷法令,朝廷不會隨意侵奪商人的財產。」
「但是商人也不可以肆意妄為,這些擾亂糧價,在長安製造饑荒謀逆的商人,朝廷不動用法司,也能讓他們傾家蕩產!」
第五琦心悅誠服問道:「這是為了商稅了?」
江倫點頭說道:「商人獲利,自然要納稅,大唐對商人的稅太輕了,通商寺不是為了保護商人,而是為了更合理的徵收商稅,這些還需要第五計相鼎力相助!」
第五琦連忙說道:「敢不從爾!」
第七百一十五章 禁錮三代
到了傍晚,政事堂依然燈火通明,長安錢亂平定,但是前線大軍敘功的問題依然僵持不下,政事堂已經連續加了幾天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