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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此兒子特意寫了秘奏,說明了出兵張掖的理由,又承諾會代替房琯向朝廷提供更多更好的戰馬。
看看誰才是大唐的忠臣!
建寧王不動聲色的就平定了叛亂,還承諾提供更多的戰馬,那個房琯就知道一封一封的奏疏彈劾建寧王,河西四郡都被他搞成什麼樣子了!?
更讓李亨煩躁的是,房琯在上任核心之前,就提前賣了不少的桑田。
那些買了桑田的大臣和勛貴,也是整日攻擊房琯,說承諾他們的桑田到現在都沒有平整完畢,紛紛喊著要讓朝廷退錢。
退錢?如今前線戰事吃緊,哪裡還能拿出錢來?
而且這個錢也沒有進朝廷的口袋,而是進了房琯的河西節度使府!
到現在為止,河西節度使府也沒有向朝廷上交一分錢,倒是給朝廷惹了一屁股的麻煩。
相比之下,建寧王這個兒子就省心多了。
朝廷抽調隴右大軍入關,其實在朝廷之上,早就有放棄隴右的動議了。
建寧王去了隴右,竟然能夠穩定住隴右局勢,這也讓皇帝非常的滿意。
其實對於李亨來說,放棄不放棄隴右,這都不是重要的事情。
但是在自己剛剛登基就丟疆棄土,這對於自己這個新皇的聲譽不利,更重要的是隴右不少土地都是上皇在位時期開拓的,如今上皇尚在蜀中,直接放棄隴右會讓更多人懷念上皇時代,對於李亨的皇位不利。
建寧王送來的秘奏中,還保證會給關中提供萬匹駿馬,各類雜畜一萬頭,這對於急缺戰馬的皇帝,也是解了燃眉之急。
更不用說在皇帝心中,隱隱約約還有讓建寧王制約太子的想法。
「房琯的奏疏繼續留中不發,另外下令嘉獎建寧王,命令河西、朔方各州縣做好接應,儘快將隴右進貢的駿馬送到鳳翔府來!」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尉遲信論戰
「戰爭無非是政治通過另一種手段的繼續。」—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
坐在張掖城中,尉遲信對著剛剛抵達張掖城的炮兵團長張廣德說道:
「在我看,克勞塞維茨這句話也說的不全對。」
張廣德雖然看起來是個大老粗,但他在現實生活中也是炮兵指揮員退役,自然也是讀過《戰爭論》的。
張廣德吃著羊腿說道:「還缺點孜然,要不然這羊腿就更香了,尉遲你說這句話哪裡不對了?我們在部落的時候,參謀長可是把這句話當做座右銘的!」
尉遲信也抓著羊腿說道:「參謀長那個書呆子,哪裡經歷過實戰,等他進了遊戲,我非要好好教育他一番!」
張廣德擦了擦嘴角的羊油說道:「快了快了,這傢伙就是喜歡拿架子,一直到第九次測試才向我們要帳戶,明明我早就發了朋友圈炫耀的。」
尉遲信放下羊腿說道:「又被你小子扯遠了,我說這句話不對,是因為這句話只說了一半。」
「一半?」
「戰爭確實是政治的延續,通過正常和平政治手段無法解決的問題,都會累積等到戰爭一起解決。」
尉遲信抓著羊腿說道:「就像是安祿山叛亂,表面上是安祿山集團對大唐的不滿,其實背後還有整個大唐上層逐漸封閉,普通寒門士子上升無門,邊境軍將士卒被日益腐化舊軍事貴族排擠,這些因素形成不可調和的矛盾,這才爆發了安祿山之亂。」
張廣德笑了笑說道:「尉遲,你小子怎麼現在和參謀長一樣,研究起這些東西來了。」
尉遲信嘆息一聲說道:「等你統領數萬大軍的時候,你自然要想這些東西了。」
張廣德放下羊腿罵道:「好啊,我以為你是請我來吃夜宵,沒想到是要在我面前裝叉!老子的炮兵團人少怎麼了?你還不要求著我來給你守城?」
尉遲信笑了笑,張廣德又問道:「既然你同意戰爭論的觀點,為什麼又說他只說了一半對。」
尉遲信說道:「因為克勞塞維茨不懂戰爭,所以他對政治的論述是正確的,但是對於戰爭的理解是不夠深刻的。」
「哦?你有什麼高見?」
尉遲信說道:「戰爭是解決政治爭端的最後辦法,可是一旦走入戰爭,政治就會被戰爭完全裹挾,成為戰爭的附庸。」
「這是什麼意思?」
尉遲信說道:「政治是可控的,李林甫楊國忠打壓安祿山,在政治上他們是遠遠強於安祿山的,在訴諸於造反之前,安祿山對於宰相的打壓毫無辦法,甚至要通過賄賂楊貴妃來減少朝廷對他的猜忌。」
「如果這樣下去,安祿山一輩子都會被朝廷壓制,可是等他訴諸於戰爭,局勢就變了。」
「安祿山一路打勝仗進了西京,曾經高高在上的宰相楊國忠被馬嵬坡兵變的士兵殺死,走向戰爭之後,政治立刻退到了後面的位置上,因為戰場是只認拳頭說話。」
尉遲信又說道:「但是戰爭是難以預測的,無數強大的軍團也會因為微小的失誤全軍覆沒。弱小的一方也能製造奇蹟以弱勝強。」
張廣德喝了一口馬奶酒說道:「你的意思不就和政委常說的一樣嗎?『上了戰場就等於上了賭桌,出現任何結果都不意外。』」
尉遲信點頭說道:「就是這個意思,也因為戰爭的不確定性太強了,所以戰爭才能讓政治重新洗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