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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當聽聖羅蘭的誡言,因祂要說極美的話!祂張嘴便要論正直的事——」
古德里安的那蒼老而威嚴的聲音在上方響起。
他是這次聖會的主持人。
在羅蘭的信徒每周都要參與一次的聖會上以主持的身份見禮,是只有主教以上的身份才能進行的。在各地方教堂中,那些神父舉行聖會的時候並不能以講解半句誡言,也不能自稱主持,只能自稱「聖羅蘭的僕從」,「至聖的傳令者」,以聖會的旁觀者的身份舉行聖會。
而能在地位最高、最神聖的神跡之城法蘭克福主持聖會,他的身份已然毋庸置疑。
那是唯有最高主教才能擁有的權利。
半年過去,神權更迭。古德里安雖然沒有成為他所渴求的教宗,但他的身份卻依舊是僅次於羅蘭之下的最高主教。而且相比較半年前作為泰爾的最高主教的時候,他此刻明顯變得年輕了許多。
與多多和加哈拉德這些人相比的話,他也許對泰爾和羅蘭,甚至於三聖都不是那麼的虔誠。但是無礙,他是最懂得如何經營教廷、如何培養信徒的人。可以說,泰爾的教會能堅持下來,除了非人般強大的朱庇特四世,剩下的功勞有超過八成都要被他一個人包攬。
雖然古德里安他既沒有力量也沒有威名,但他是一個行政系統的最強大有力的心臟,是轟鳴著的發動機。羅蘭毫不懷疑,如果古德里安年輕時選擇從政的話,恐怕他能做到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
只要有古德里安就夠了。就算是他的忠誠並不像昔拉那樣能得到保證,但有多多和昔拉還有克勞迪婭在,也不用擔心他會趁著羅蘭不再而篡權。
站在由橡木的枝幹搭起來的高台上,古德里安手捧羅蘭的《誡言》,高聲向信眾呼喊,聲音悠揚而有力,如同吟唱古老的歌謠,又像是劇團里飄出的歌劇:「誠如我們所見,這地自此而彼皆被聖羅蘭之榮光充滿,他的榮光遮蔽諸天,頌讚充滿大地——」
「——他是大地之王!」
「正是!正是!」
眾人齊聲高呼,聲音整齊的如同排練過一般。
「聖羅蘭將屬他的土地賜給我們,如同我們將財富賜給後代。他加護這地,使其繁盛。那些流淚撒種的,必歡呼收割!那帶種流淚出去的,必要歡歡樂樂地帶禾捆回來!」
「你們要因著聖羅蘭的奇蹟讚美他,要為他極美的大德讚美他!」
「你們要信,聖羅蘭必會消滅飢餓、滅除不公。他必將寬恕我們,如同我們寬恕他人一般。」
「因此你們便要高呼聖羅蘭的名,用絲弦的樂器讚美他,用角聲讚美他,用大響的鈸讚美他,高聲祈禱讚美他——」
古德里安說罷,揚起雙手,俯視眾信民。
所有的信民同時伸出右手,在額頭、喉嚨和心臟三處連點,然後搭在左肩。
這是崇信聖羅蘭的儀式。意為將靈魂、生命和意志全都獻給聖羅蘭,永不反悔。
「聖羅蘭,聖哉!」
所有人同時開口,齊聲高呼:「聖哉!聖哉!聖哉!聖哉!聖哉!」
「——聖羅蘭,聖哉!」
最終,儀式以連續七次的讚美結束。所有參與聖會的人有序的離開。
古德里安這才鬆了口氣,緩緩從七尺的高台上一階階的下來,在騎士們的護送下徒步走回了大教堂。
儘管以他的身份,就算在聖地中坐馬車也沒有什麼大問題,但一直遵守「謹言慎行」這條箴言的古德里安並不會因為貪懶而行任何逾越之舉。
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
自己是如何坐上最高主教的位子的,自己如何才能保住這個位子——這一切的一切,古德里安銘記於心。
即使上周聖女殿下和昔拉大人都在那位年輕巫師的協助下傳送離開了大教堂,但是大教堂裡面至少還有一老一少兩位巫師,以及一個叫做多多的亡靈牧師是羅蘭的人。只要這些人還在,古德里安絕不會露出任何把柄。
但在剛剛進入大教堂的時候,古德里安卻看到了一個意料之外的人。
「克里塞斯?」
那是一個只能用乾癟形容的老人。他的頭髮是那種失去了光澤的花白,眼眶深陷的凹陷下去,眼睛如同不安的嚙齒類一般不停的抖動著,肩膀都佝僂了起來。就像是已經衰老到痴傻的老人一樣,直勾勾的看著某處,嘴裡念叨著什麼。
在聽到古德里安的呼喊之後,他便將僵硬的脖頸緩緩轉過來,盯著古德里安露出一個潮濕而粘稠的笑容:「啊……古德里安最高主教閣下,願聖羅蘭注視你。」
他是克里塞斯主教,前任泰爾樞機主教,泰爾的狂信徒。
他是舊時代的遺民。
自從泰爾的信徒和聖殿幾乎被羅蘭全盤接受之後,古德里安等前任泰爾的樞機就都感覺到心裡發毛。
當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會衝上去試圖和羅蘭同歸於盡,亦或是暗中下手幹掉古德里安這些背叛了泰爾的榮光的人。
但是,克里塞斯卻沒有這樣做。
他就像是真正的被羅蘭的大神跡所懾服一般,虔誠的向羅蘭遞交信仰。
毫無疑問,泰爾的樞機沒有一個人信他的鬼話。但無論是檢測虔誠的神術亦或是洞察謊言的巫術驗證之下,都得出他是發自真心的信奉羅蘭的結果。而他們限於自己的立場,又無法檢舉舊日的同僚。這事也就只好這樣不了了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