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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就捨得把你的天才弟子拍到最前線去?」
娜塔莉亞不禁調笑道:「你就不怕有個什麼意外?」
「不可能有什麼意外的,我的殿下。」
這麼說著,斯科特頓了頓:「當然,如果她真的遇到了無論如何也無法擊敗的敵人……我的眼睛可還在她身上呢。那幾乎是我全部的力量了。」
「結果你還是心疼你的徒弟啊……」
「和那無關,殿下,」斯科特微微閉上眼睛,安靜的站在安維利亞身後低語著,「我只是有些倦了。」
「你啊……」
輕笑著,安維利亞再次將目光移到了窗外。
這次,斯科特是真正的茫然了。
「您到底在看什麼?」
「在看一個朋友的葬禮,一個怪物的死去,一個世界的更新。」
帶著一絲憂傷,安維利亞輕聲說道:「以及,一個帝皇的誕生。」
突然意識到了安維利亞在說什麼,斯科特沉默了。
小小的房間中,安維利亞突然輕聲念道:「斯科特。」
「在。」
毫不猶豫的,他立即答道。
就算他自己捨棄了自己的起源力量,但他畢竟是不老不死的亡靈。如果不出意外,他還能作為一介侍者活很久很久,直到和永恆的安維利亞一同迷失在未來中為止。
在那之前,只要安維利亞需要,他就會重新榨取自己近乎為負數的生命力轉化為起源——昔日的地上最強劍士便將在那時歸來。
斯科特的劍刃,永遠也不會因時間流逝而衰朽。
是要幫助羅蘭一起殺死那個黃昏種?還是去把娜塔莉亞和安若思接回來?
在心中揣度著安維利亞可能會下達的命令,斯科特卻聽到了讓他幾乎以為是幻覺的一句話:「抱我一下。」
沉默了一段時間,斯科特低聲的應了一聲:「是。」
隨後,他走上前去,有些生澀的抱住了安維利亞。
他幾乎不知道自己該坐在那裡,也不知道手該怎麼放。他的全身僵硬,如同在準備最鋒利的劍術一般,全身繃的直直的。
——是和千年前差不多的柔軟。
這是斯科特的第一印象。
安維利亞的手輕輕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奇蹟般的,斯科特迅速放鬆了下來。
如同兩人還在千年前一樣。如同兩人還是孩子一樣。
「安維利亞……」
不安的,斯科特以顫抖的聲音,第一次的叫出了安維利亞的名字。
而後,久久不見回應,只是安維利亞抱住他的力道似乎有些加重。
就在斯科特擔心的手心都開始冒汗的時候,他突然聞到了安維利亞甜美的呼吸聲。
「我一直都記得。」
她伏在斯科特的耳邊,輕輕的低語著:「一直都記得……我們的約定。」
「我……不會忘記。」
「我不會忘記,您是我遇到的第一個偉大者。」
在剛剛安維利亞注視著的方向,西南方的頑橡迷鎖中,一個身披白袍,看不清面目的人坐在巨大的眼睛上,輕聲低語著:「然後,您將是我殺死的最後一個偉大者。」
意外的,巨大的眼睛無比安靜的注視著他。看似脆弱的薄膜中,無數純白色的小蛇安逸的爬行著。
若是以它本身的體積來說,它突出表面的部分僅僅只是一個表皮而已。
比起主動襲擊,它更像是被按在了地上,身體直接嵌了進來。
事實也是如此。
領主(lord)是流淌著黃金種的血的高貴之人,單就戰鬥力而言,它們無疑是高於聖者的。
而若是聖者成為了領主,便足以發揮出近似奧姆的偉大力量。
但那理論上是不可能的。
法恩斯這個奧姆為了延續自己宇宙的時間而建立的【培養皿】,其中的最高權限唯有黃金種才能得到。
聖者們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要將黃金種全部封入長眠導師的棺材中。
唯一能超越常識,擁有法恩斯的極限戰力的,唯有長眠導師親手造就的怪物——擁有了卡巴拉之樹全部的能力,而又能擁有深淵的統治權的唯一王。
手持法恩斯的最高權限,在希格斯以為深淵空無一人的時候,羅蘭輕而易舉的將其捕獲,壓制在了深淵當中。
中間的過程暫且不表——那實在不是驚心動魄的戰鬥。僅僅是羅蘭在希格斯進入之後,把門關上了,僅此而已。
而後,羅蘭進入了希格斯的身體。
以一介凡人之軀,他妄圖吞噬掉一位聖者轉化成的黃昏……亦或者說,他作為剛剛誕生的黃昏種,吃掉了另外一個黃昏種,僅此而已。
屬於維克多的知識、智慧和才能,以及一千八百年的所有歷史都被羅蘭完全吞噬。破碎的黃昏種的靈魂將羅蘭燃燒到僅剩一半不到的靈魂彌補完成。
就像是他對教授所說的一般。
從那時開始,羅蘭就不能稱之為人類了。
擁有著人類的外形,抱持著成為人類、拯救人類的執念,扭曲的生存著的黃昏種——羅蘭。
娜塔莉亞和安若思所擊潰的,並非是希格斯的黃昏眷民。僅僅只是,希格斯的屍體中濺射出來的血液淋在了那些亡靈和周圍的山谷上面,於是他們就被扭曲成了怪物。
聆聽著羅蘭的低語,他身下的眼球漸漸融化成某種光芒。而後和羅蘭融為一體,留下了完整的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