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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拉剛一出口。便將眉頭皺緊。
不對。
這不像是賽爾會說出的話。反而像是朱庇特四世說的話……
「你還不明白嗎,昔拉。」
懸浮在空中的賽爾以它身後的六顆眼球直勾勾的盯著昔拉,發出了類似嘆息的吱鳴:「你我都是以泰爾的利益為出發點……只是你和我的高度不一樣而已。等你到了我的高度,自然就會明白我在想什麼。」
「……教宗大人?」
「是我。昔拉,我不想控制你的行為,你好好想想吧。我什麼時候幹過對泰爾冕下不敬的事?與其相信異端的胡言亂語,不如謹記你的使命,擊潰天災艾露卡多……」
「……相比較你的話,我更相信羅蘭和聖克洛德殿下的話。」
昔拉堅定的搖了搖頭:「你的私心遲早會害了所有人。朱庇特四世……不,保羅尼亞大人,你根本不配成為一名教宗。」
「我的孩子……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非常清楚。」
昔拉伸出右手,握緊成拳,緊扣自己的心臟:「我的心臟告訴我,這就是我的使命。我曾經也和其他人一樣,把您當成最偉大的教宗,最智慧的教宗……但如果說,智慧就是包容罪惡、飼養異端的話,我寧可笨一輩子。」
「我承認,您的做法某種意義上可能是正確的,是得到泰爾默許的——但絕對不是被泰爾讚揚的。我一路走來,看到泰爾的信徒們為敵人的死亡而雀躍歡呼,即使自己死掉也要帶走一個敵人……泰爾教給我們的勇氣難道是用在這種地方的嗎?!」
「……昔拉,異端罪不容赦。」
「但比起殘忍的殺死異端,我更希望能讓他們了解太陽的榮光。他們也是人,也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的家庭。我認為,人人都能因信仰而得到寬恕的世界才是正確的。懺悔若是不能彌補罪過,人們豈不是要抻著脖子面紅耳赤的為自己的罪行找藉口?」
昔拉說到最後,整個人都異常的平靜了下來。
他迷茫而混亂的眼神重新變得堅定下來:「——所以,教宗大人。我要向您宣戰。」
第二百七十章 論單刷賽爾的可行性
「沒錯。克洛德是我殺死的。」
「短刀是我的,毒藥也是我的,偷襲他的人是我,補上最後一下的依舊是我。我承認這一點,我懺悔我的罪。」
「但是,昔拉,害死克洛德的人並不是我。」
「想想吧,昔拉——克洛德是戰爭女神的牧師,卻死在了泰爾冕下的聖誕日裡。如今卻又被朱庇特四世喚醒成為聖人,主持自己的葬禮,又被他控制了行為,在死後也不得安寧。」
羅蘭不久前對昔拉所說的話依舊迴響在昔拉的耳邊。讓他剛剛平息下去的情緒又要翻騰起來。
昔拉憑藉誓約的力量能夠確定,羅蘭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謊話。
當時昔拉下意識的反駁道:「但是……劍在光中生,希維爾殿下和泰爾冕下的信徒本為一家……」
「忘掉那句話吧,昔拉。那是被朱庇特四世篡改的教義。」
羅蘭毫不猶豫的打斷了昔拉的掙扎:「泰爾冕下說出那句話,是因為眾神歷91年時候,希維爾殿下討伐魔鬼信徒大獲全勝,由此對戰爭女神發出褒揚。在那時根本就沒有兩派本為一體的說法。」
「在眾神歷131年,泰爾冕下的第一任教宗,萊昂納多一世在晚年編寫了出版的《其義如劍》。上面明確指出,神即父、即母、即師、即祖,希維爾殿下等諸天他神,可敬可畏,但切不可與吾主吾父泰爾混淆、納之共奉。這段話表明泰爾冕下雖與希維爾殿下在義理上存有父女關係,但兩派信徒之間一定要劃清界限。」
羅蘭的聲音在昔拉耳邊不斷輕聲迴響。
當時,身穿黑色長袍的羅蘭站在茫茫大雪之中,抬頭望著昔拉循循講解泰爾的經典的場景,差點讓昔拉以為羅蘭才是泰爾的虔誠信徒。
在那一瞬間,在昔拉的眼中,羅蘭幾乎和自己的老師的身影重疊。
「但是,朱庇特四世卻公然無視了萊昂納多一世的教誨,公然宣稱《望日》一書中所說的『劍在光中生』是指要建立泰爾高於希維爾的從屬關係……昔拉你要是不信的話。大可自己去神立圖書館去查證。以你的身份,你完全可以去頂樓查詢初版的珍藏圖書。到了那時,你就能知道,我所說的沒有半分虛假。」
羅蘭的這一番話幾乎動搖了昔拉的信仰。
根本用不到去查證。正因為昔拉能分辨得出。羅蘭沒有一句假話,羅蘭的這一番話才會對他的傷害如此之深。
再看到眼前那飄在空中,行使泰爾神術的怪物,昔拉終於出離憤怒了——
那是偶像破滅的憤怒。從小在朱庇特四世的榮光下長大,一直聽聞朱庇特四世的智慧之名。但如今,昔拉卻發現,那「智慧」和自己想像中的賢明是兩種完全相反的東西。
如果說,包容罪惡、飼養異端是能被稱為智慧,那麼昔拉寧願自己一輩子都是笨蛋。
這個世界已經足夠骯髒,要是神殿也失去了他的純淨,那麼世界會變成什麼樣子?
昔拉無法想像。他只知道,泰爾教導他,見到那邪穢的必不可退縮。哪怕犧牲,滾燙的熱血也能使其變得稍微不那麼污穢。
相比較巫師這類異教徒。異端更加無法原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