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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薩卡近乎兩米高的身高站在古德里安的面前。幾乎將古德里安完全籠罩在了陰影之中:「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城裡打點些什麼?你每天花費十幾個小時去和那些逃難過來的區主教密談,莫非你只是為了撫慰他們疲憊而恐懼的心靈和身體?」
「無論如何,絕對不能再召喚聖人了。」
最終,那個戴著眼鏡的老人總結道:「沒有朱庇特四世大人的約束,聖人實在是太危險了。他們已然脫離了時代,他們甚至都不清楚現在的形勢,就要按照他們生前的經驗行事最可怕的是,我們還無法阻止他們。」
「法蘭克福已然處於崩潰的邊緣了,各位。」
一個捂著額頭,趴在桌上。面色痛苦沉鬱的主教低聲念道,聲音中死氣沉沉:「無論是哪位聖人……我都想不出他們能夠將局勢翻轉的可能。」
頓時,黯淡的夕光籠罩之下,穹頂大教堂中一片死寂。
終於。太陽完全落山了。他們陷入了沉默的黑暗之中。
「……那麼,我們該怎麼辦?」
沉默了一會,一個人在黑暗中發問道:「沒有任何人有能力、有權利、有資歷在這時站起來所有人都不能服眾。」
「不,等等,各位。」
卡薩卡突然開口道:「天視司昨天匯報,在南方出現了一位泰爾的牧師。對拉的神殿進行了神術打擊……是主教級神術,威力無限接近教宗級。」
「所以呢?叫一個名不見經傳、一夜成名的小牧師當成傀儡?然後我們拿不定注意,就叫他來做個裁決?啊哈,真是個好主意。」一個飽含嘲諷的聲音淡淡的響起。
「……那個牧師的手上,帶著朱庇特四世的權戒。」
卡薩卡不緊不慢的接道。
頓時,穹頂教堂中一片死寂。
「……不行。」
有人開口否決:「他有教宗權戒,我們根本無法對他的決議進行干涉……他甚至可以瞬間將所有反對他的人都殺死。這和召喚聖人有什麼區別?」
「不,有區別。」
卡薩卡眯起了眼睛,灰燼的光芒一閃即逝:「聖人的地位誰都無法干涉,而聖人也只有地位無法干涉……但是,如果只是教宗的權柄的話,我希望你們還記得有一個人同樣擁有教宗級的權柄,無法被權戒干涉……而且他足夠正直、實力強大、名聲已久。和那個持有教宗權戒的傢伙可以互相約束。」
「……你是說,昔拉主教?」
「正是。況且,繼承了教宗權柄的牧師,是否也會繼承朱庇特四世的思想和立場呢?你們大約還記得吧?昔拉主教說過的話。」
「他說,他要和教宗宣戰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就是我
昔拉才說了一半,他的視線便再次開始扭曲。仿佛牛奶和鮮血混雜在一起進行攪拌一般,劇烈的反胃感讓昔拉的腸胃開始抽搐。
虛弱仿佛無形的蟒蛇緩緩收緊他的喉嚨,昔拉感到自己的呼吸開始變得艱難。
他的眼前突然一黑,頭皮一炸一炸的,血管拼命的跳動著,耳中有金屬摩擦的尖銳噪聲傳來。
「放棄嗎?放棄吧。沒希望的。改變不了。什麼都做不到……」
和自己的聲音一模一樣、但卻更具有誘.惑力的聲音在昔拉心中響起。
漆黑的火焰在昔拉心中漸漸燃燒。憎恨的窸窣聲在他耳邊低鳴。
那像是魔鬼的低語,卻更像是蘇澤的先知們所相信的天啟。
在一片漆黑的、冰冷的視野中,昔拉隱隱約約的看到一團昏黃色的火焰懸浮在自己眼前。
那是遠比泰爾更加神聖、更加偉大的某物。即使昔拉只能看到一個模糊的剪影,但他也能清楚的意識到,那是遠比泰爾更適合「神祇」之稱謂的偉大存在。
在霜覆般的寂靜中,一個無聲之言在昔拉的耳邊迴蕩著,帶著重重疊疊的回聲:「你應該重拾希望。」
光是感受到那剪影的存在,昔拉就恐懼的只能顫抖,根本無法回應。
他的精神頓時開始渙散,莫大的恐懼讓他的瞳孔瞬間縮到極致,豆大的汗珠滴滴答答的從額頭滲出,摔碎在地上。
不等昔拉做出回應,這個模糊的剪影便繼續說道:「你知道你應該放棄。你知道你所堅持的並非正道!你知道你的扭曲——錯的是你,不是世界!」
「……不。我從來都不覺得我是錯誤的。」
昔拉閉上了眼睛。聲音淡然:「我是對的。毫無疑問。」
「如果你的意志和所有人的意志都相悖呢?」
「那麼,定然是他們全都錯了。」
昔拉鏗鏘有力的答道。直視眼前的黃昏色的火苗。
短暫的沉默過後,一陣近乎是狂喜的大笑爆發在他身邊。那大笑撕裂了昔拉的肚腸並刺入他的心中。一個比隆隆的雷聲更加招盪的聲音高聲讚許:「——說得好!來我身邊!昔拉!」
「來我身邊——義人!純粹者!不退之人!來我身邊——你必將成為頭羊!」
越來越大的聲音在昔拉身後響起。隨著巨人的狂喜,穹頂開始崩塌,巨大的眼球從外界緩緩壓下,天空受了瘀傷,擴散開深紅色的血痕。越發強大的壓力讓地面開始隆隆作響,像四面八方開裂,其中被擠出膿血。一個大到幾乎將整個世界映入眼帘的巨大瞳孔從天空浮現出來,自上而下的俯視著昔拉。在那個眼球裡面。無數雙眼昏黃的純白小蛇瘋狂的湧向昔拉,但它們的行動卻被眼球外面的薄膜擋住,它們的動作拉扯著眼球幾乎變形,微微顫動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