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2頁
到處都是銀裝素裹,白茫茫的一片。
這樣的天氣和大雪,別說是行人,即使是野獸都十分罕見。
再度恢復一身青衣的夏道韞在積雪中徒步行走著,她並沒有施展修為,所以一腳深,一腳淺。
每一步,積雪都會淹沒到小腿位置,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這是她離開長安,再走李求敗當年路的第一個月。
雖然沒有施展修為,也並非御劍而行,但夏道韞畢竟已經是站到人世間巔峰位置上的修士,所以她的步伐每一步踏出看上去是平平無奇,不急不緩,實際上卻往往能跨越極遠的距離,猶如縮地成寸。
沒有刻意調動元力護體,雪就落到她的髮絲間,甚至是鑽到脖子中,寒氣襲來。
也幸好對於她這個等級的修士來說,早已是寒暑不侵。
在路途中,她碰到了一戶農家。
農家家裡只有一個留守的老婆子,老伴前兩年病死了,所以孤零零的一個人。
她在門口看見了孤身在雪路中行走的夏道韞。
熱心的老人立即將她喊了過來,拉進了房中,給她煮了杯薑茶,為她驅除寒意,並且留她過夜,讓她等雪小些再走。
第二天再出發時,雪果然小了許多。
夏道韞謝絕老人的挽留,準備再次上路。
見夏道韞去意已絕,老人想了想,最終是從家裡翻出了一頂擋雪的竹織大斗笠與防雪的蓑衣,說是去世的老伴留下的,他年輕時會頂著風雪上山打獵。
夏道韞沒有再拒絕老人的好意,戴上了斗笠,穿上了蓑衣。
終於,靠著一雙腳,她登上了這片地域最高的一處雪峰。
四周樹幹已經是光禿禿一片,結著冰棱。
夏道韞站在一處懸崖前,迎著寒風,身上的蓑衣被吹得啪啪響。
居高臨下,目光所及都是蕭瑟之景,看不見半點生氣。
在沉默中,夏道韞視線緩緩往右移動。
在那裡,是一處絕壁。
只是絕壁之上,卻不知為何,莫名出現了許多斑駁的痕跡,入壁三分,不像是風化形成,更像是刀劍刻劃。
夏道韞目光在那些斑駁痕跡中游移,不知覺就已經入神。
許久之後,她才回過神來,視線落在峭壁的最上端。
在那裡,有一行被刻上的大字。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夏道韞輕抿嘴唇,不自覺露出極淡的笑意。
所以,即使落目如此蕭索之景,李前輩當時心中所想卻是這般嗎……
還真是豪情萬丈呢。
她想著。
在一片僅有風雪聲的寂靜中,夏道韞心靈也完全浸入,仿佛看見了長安年間那位風流子在絕壁上刻字之景。
於是,鏘然一聲,那柄曾經在絕壁上刻字的牛耳出鞘,時隔萬年,再次於這處絕壁上落劍。
又在山頂站了好一會,夏道韞再次出發,從雪山的另外一面走了下去,向著南方而去。
那裡,不再是雪境,而會是一片蒼茫草原。
清影已去,山巔再次空無一人。
但是絕壁上,卻多了一行凌厲、清冷的大字。
「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第六章 不似少年游
「我準備動身了。」陸青山放下新傳來的諜報,沉聲道。
「你決定好了?」紀川與余滄海同時蹙眉。
余滄海更是警告道:「你要想清楚了,當真去了黑甲域,你就絕不可能有任何助力——除了你,我們任何人都無法直入黑甲域,一旦遇到危險,你就是孤立無援,很有可能形神俱滅。」
「廣陵關外狼煙四起,你我都清楚,光靠論武堂與中武域修士,面對最善戰的阿修羅族,想要守住廣陵關極難極難。」陸青山十分平靜地訴說道。
「必須要幫他們一把,但是中靈一戰,劍宗已經元氣大損,經不起再一次的西征。」
「這般看來,唯有此法是最有效,且對玉門關影響最低的。」
「我會小心的,有分寸。」陸青山說道。
「黑甲域與焚月域恰好是相鄰的兩域,若是兵魔那邊也按捺不住,發動攻勢,宗主也可以順勢從黑甲域返回焚月域,進行原定的計劃,確實是可行之策,」紀川想了想,表示贊同道:「玉門關這邊,交給我們。」
「你是宗主,既然你主意已定,我們沒有理由反對。」余滄海與薛無鞘對視一眼,嘆了口氣,不再多說。
「一定要多加小心,若只是焚月域,回來還方便些,但是在黑甲域若是被圍堵截殺,想要回來,路途可就長了。」余滄海冷靜地說道,進行最後的告誡。
陸青山點頭。
按照原定戰略,他是準備在魔族攻打玉門關的時候,直插魔族後方,為人族爭取一線主動權。
卻沒想蠢蠢欲動許久,並且多次試探的兵魔還未動手,那一直以來沒有太大動靜的阿修羅族竟是率先對廣陵關發動了攻勢。
廣陵關的窘境天下周知。
毫無疑問,這一次廣陵關若是沒有外力幫助,很難渡過這關。
經過中靈一役,對於支援於否這件事劍宗根本不用猶豫就已有答案。
但是怎麼支援,卻是成了難題——如今的劍宗頗有些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意思。
然後,陸青山就有了這個極為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