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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行在雲霧間,飛劍留下一道白色的尾跡,看上去倒是絢麗得緊。
在浩然劍修的帶領下,陸青山最終是在一座簡單的石制宮殿前落下。
宮殿的石壁上,有著一道道或深或淺的劍痕,看上去頗具韻味,濃重的歷史感撲面而來。
當然,韻味並不是來自這石頭。
石頭再好看再奇異,也頂多是蹦出只猴子,可看不出花來。
奇的是其上的劍痕。
「師尊在裡面等你了。」引路弟子說道。
「勞煩了。」陸青山感謝道。
那元嬰弟子只是含笑應之,起身化作白虹,又是離開了。
陸青山踏步至門前,那大門不知怎的,就自己打開了。
他徑直進入殿中,得以見到太白劍主。
身著青衫,目光溫和地看著他。
這便是劍宗七大峰主之中,唯一還在七境的劍修,太白劍主。
陸青山拱手拜禮。
「紀川與你一起離宗,如今單你回來,他卻未歸來,今日你又登門找我,所以是紀川出事了?」太白劍主見陸青山後第一句便是如此叩問,溫和的目光似看透一切。
「師叔明見。」陸青山低聲道。
「具體情況是怎樣的?」太白劍主平靜的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落寞,「與我說說吧。」
陸青山在太白劍主面前,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將葬嶺、源妖、秋詩音以及黃泉之事,都是一併告知,除了是略去那忘川之事。
不是信不過太白劍主,只是不去考驗身邊之人,是聰明人的基本素養。
「紀川入我浩然峰多年,是最得我心意之弟子,這般離開,還真是可惜。」太白劍主露出些許不舍之意。
陸青山暗自點頭。
他其實也有看出來了。
紀川修出六道劍意,其中最次也是上位意境,卻偏偏沒有那道對劍修而言最好修的殺戮劍意。
如此異類,但卻是暗合太白劍主的劍道,想來必然是太白劍主的得意弟子。
陸青山感慨道:「隨心而行,紀川師兄當真是個純粹之人。」
太白劍主點點頭,贊同道:「浩然峰所有的弟子中,若論純粹,以紀川為最。
我和老宗主常言,劍宗當代弟子,最有希望開得劍道者,那一定是紀川。
可惜,老宗主當時還說了,世間之事,過猶不及,紀川也有可能反受其害。
果然一言中的,得也純粹,失也純粹。」
「有進有退,方能大道有成啊。」太白劍主感慨道。
「師叔退過嗎?」陸青山頓了頓,突然問道。
太白劍主一怔,不明白這好好的傷感別言,怎麼氛圍一變,成了那問心局。
但這問題卻不失為好問題,於是他認真地想了想,最後肯定道:「沒有。」
劍修之道,就好似那劍卒過河,宜將剩勇追窮寇,有進無退。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陸青山沒有取笑太白劍主的口是心非,只是這般道。
太白劍主斜看了陸青山一眼。
雖然眼前弟子不過元嬰後期,修為上與他整整差了三個大境界,但在某些時候,卻是讓他覺得陸青山仿佛是能與他飲茶論劍的道友,也當真是奇矣。
等等……
元嬰後期?!
這小子什麼時候元嬰後期了?!
斜看變為正看,一眼變成幾眼,最後太白劍主緩緩吐了口氣,終究是沒有多問。
一是又不是自家徒弟,二是即使身為宗門長輩,但詢問弟子修行之事,終究是不善之事。
修行界,哪個修士還沒點秘密了?
宗門老劍修,要做的只是保證讓這些小劍修們別誤入歧途。
最終會成為什麼樣的劍修,如何成長,他們卻是不會幹涉的。
新竹高於舊竹枝,全憑老乾為扶持,明年再有新生者,十丈龍孫繞鳳池。
劍宗能憑三千人,成為東域王者,這些明里暗裡的東西,不足為外人道也。
……
陸青山在回宗第三天,終於是見到了自己的師尊。
夏道韞一回峰,他便收到了傳音。
「來我樓中。」
聲如鳳鳴,清冷平靜。
他進入師尊的竹樓,對主座上朱唇玉面的女子恭敬行禮,喚道:「師尊。」
「坐。」夏道韞看著也算有些時日不見的首徒,朱唇微啟。
陸青山老老實實在一旁坐下,看著夏道韞,靜待她問話。
眼是水波橫,眉是山峰聚。
多看了幾眼自己師尊的眉目,陸青山突然想到了這句話。
師尊,可真是好看啊。
「關於你的事,我已經知悉了,你和空山所說的,是否屬實?
那癸源真是想要襲殺於你,然後被你反殺了?」夏道韞沉默了半晌,最後微挑鳳眉,輕聲問道。
「大體屬實,不過有一些細節上的事,弟子沒有詳說。」陸青山回答道。
除了那瞳術辨邪,其它他都是一一交待了。
「我明白了,」夏道韞螓首輕點,並沒有追問細節,她向來是大氣之人,「既然這癸源的確是要襲殺於你,那麼這件事你就放心,你既然是我的弟子,還占著理,就沒有人敢動你,臨安王都不能。」
修劍之人,即使是女子,也是豪氣至斯。
陸青山感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