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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山神色微沉,深呼吸一口氣。
青色扶搖在空中劃出一個半月之弧,漫天劍影隨之而生。
秋老芙蓉一夜霜,月光瀲灩盪湖光。
秘劍·秋霜凝。
百零八道劍影如一道瀑布倒掛而上,與劍氣瀑布相觸,互相消融。
白霜劍主不斷出劍,潑墨而下。
陸青山逆水行舟,飄飄蕩蕩,卻如那中流砥柱,始終屹立不倒。
兩者攻勢守勢不斷變換,各有奇妙,戰場轉眼間就已經是橫移了數百里,將燕蘭關的天穹攪的不得安寧。
白霜劍主居高臨下,愈戰愈勇,始終出劍不停,任由陸青山迎對,但自信總有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臨之機。
不過是半刻鐘的時間,他就已經揮出不下三千筆,陸青山則是來者不拒,接下這三千多波劍氣瀑布。
終於,迎來了轉折點。
白霜劍主的身旁突然亮起一道比日光還要亮的光芒。
沒有任何聲音,沒有任何預兆,就這麼出乎意料的出現,直接刺入他的眉心。
這一瞬間,白霜劍主手中劍招突兀停下,怔立在原地。
夜暗方顯萬顆星,日明始見一縷塵。
元神秘劍,日見!
以劫境元神發出的一道元神秘劍。
來無聲息,去無影蹤,無視點面防禦,直殺元神。
鋪墊了三千劍,陸青山只為了這一刻的出其不備。
【歸】字秘再現。
電光火石間,陸青山出現在白霜劍主身形之上。
扶搖劍上有恐怖威勢生出,所過之處,彩雲喧沸翻滾,聚散無形。
連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覺夏深。
秘劍,夏雨落。
最強爆發之劍。
直到此時,白霜劍主才回過神來,心思通明。
勝負一線間,他竟是鬼使神差般地遞出左掌迎向陸青山的這一劍,明知會被扶搖貫穿掌心,仍是沒有半點猶豫。
噗嗤!
一串猩紅血液在陸青山眼前一溜而過。
扶搖建功,白霜劍主的左掌在這一刻直接是被廢,左臂頹然下垂,血液止不住淌下。
但陸青山並沒有喜悅,反而是微不可聞的嘆了口氣。
若是白霜劍主想要完美擋下這一劍,那他有把握憑藉夏雨落的爆發之力,直接分出勝負。
以一種粗暴直接且讓白霜劍主憋屈的方式。
但是白霜劍主卻是在最短的時間裡做出了最明智的選擇,選擇了以傷換招,以自廢左手的方式硬生生卸掉了陸青山這一劍,卸掉了陸青山苦心打造的良機。
——他出劍用的是右手,左手被廢,至少短時間內對他沒有什麼影響。
只能說,薑還是老的辣。
「可惜了。」白霜劍主如釋重負,看了眼手上的傷口,笑了笑。
「夠了,」他沉聲道,「就到此為止吧。」
陸青山一驚,似有所覺地望向四周。
驀然間,不知何時,天穹上已經是有漫天雪花滾落。
驚蟄天變大雪。
白霜劍主此刻好似不在跟陸青山生死敵對,竟然開始絮絮叨叨起來,言語中竟然滿是感慨唏噓。
「我出生時,天有異象,三伏天竟然是飄雪百里,天池之中沉眠萬年的白霜劍躍然而出,繞池盤旋三周。」
「我練劍第一天,親自傳授劍術的上一任宗主就與我說過,等我築基了,就可以去天池取出白霜。」
說到這,白霜劍主笑了笑,「十歲,我得白霜,十六歲,我結金丹,二十八歲,凝元嬰,五十一歲,練神返虛,又遊歷西域,足跡踏遍每一寸大地,在三百歲之時得以化神。
三百歲之後我又入東域,花費三百年時間想看看這蘊育了第一劍宗的土地究竟是有何等神奇,在此期間凝結法域之種,進入七境。」
「合體境,我花費了五百年時間,一劫境六百年,二劫境七百年,三劫境八百年,四劫境一千年,五劫境八百年,六劫境三百年。」
「劍道之路我可以說是越走越順,得見真意。」
「但是我進入七劫境,至今卻已有四千年未得寸境,你可知為何?」
白霜劍主自問自答道:「很簡單,我之劍道已走到當前的盡頭,唯有開道,才能繼續前行。」
「可是,洗劍池的氣運並不足以支撐我開道,所以我只能被迫停留在七劫境。」
「陸青山,你可知,天元年至今不過二十年時間,三大劍仙就已經走了兩位,劍道衰弱,它需要新的劍仙,人族也需要新的劍仙。」
「道宗氣運有能者居之。」
「你又何必做無謂之掙扎呢?」白霜劍主面無表情地看著陸青山。
停留在七劫境四千年,白霜劍主修為未得寸境,但卻練就了一招。
「霜……殺百草!」
就像是一幅鋪於天地間的畫卷。
天地間瞬間萬籟俱靜,只余雪花飄落。
漫漫雪花,在下一刻各自凝聚一線,成為一截截霜劍。
意氣磅礴,不似人間物,恍恍惚惚。
白霜劍主用整整四千年時間修出的這一劍,咄咄逼人。
截截是劍。
無數柄劍。
沒有了雪,只剩下劍。
這是天地間的唯一。
時空仿佛靜止,凝滯。
「不是只有鞘中劍才可作殺人劍,我以霜雪作劍,馭劍數十萬,即使薄如冰刀,輕如棉絮,一樣可以壓死你。」白霜劍主並沒有出「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