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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什麼?
「深淵乃是魔界,是我蒼穹天之大敵,這兩萬年來不斷壓制削弱我人族氣數,又怎可能發生助長我人族氣數之事?」夏道韞繼續道。
「我回到長安之後,知道了你孤身深入魔域之事。」
陸青山此趟臨淵行是隱秘中的隱秘,除了余滄海、薛無鞘、紀川以及李拾遺四人,也就是告知了夏曌——作為大夏尊上,必須要做到信息全面暢通,才能更好地做出決策。
「再加上紫氣東來的時機之湊巧,顯然與我成就劍仙脫不了干係,這般看來,這為人族又帶來半分氣數增長的源頭必然是處於深淵又曾是我徒弟的你。」
頓了頓,夏道韞這才繼續道:「月余前,我發現這才增長的半分氣數竟又開始流散,如百川流,從蒼穹天各處匯聚,源源不斷流向深淵之中,我便知道必然是你在這邊出了什麼情況。」
月余前,正是羅騫馱遵從羅睺之令,從前線回撤黑甲域,只為斬殺陸青山之時。
「於是我就順著這氣數流散的路徑,走天河海,從北莽魔族所掌控的離陽域邊境入魔域,最後尋到了這氣數流散的源頭,也就是你。」
陸青山聽到這,忍不住咧嘴一笑。
望氣之能,本是方便夏道韞治國的,可因為他這個一人便可影響人族氣數的特殊存在,這望氣之術又有了只針對他一人的導航之用。
妙不可言。
「胡鬧,」說到這,夏道韞忍不住斥道:「孤身潛入魔域之事不提,但你這麼鬧就是沒把自己性命當做一回事。」
她已經知道陸青山這段時間在黑甲域是怎麼個折騰法了。
陸青山一臉無奈苦笑,又哪敢解釋反駁。
僅僅只是因為氣數流散,知道自己可能遇到了危險,但具體是什麼危險一概不知,夏道韞便能是不管不顧,御劍千萬里,從蒼穹天的長安城馬不停蹄地趕到深淵黑甲域,中間沒有半刻停歇,生怕沒能趕上。
到最後好不容易尋到了他,夏道韞都沒來得及歇口氣,便是要和那銷聲匿跡數十年後詭異出現的羅睺化身經歷一場命懸一線的廝殺,之後還要帶著他這個累贅逃亡,真是一刻不得喘息。
在這樣的付出面前,心虛的他又哪敢頂嘴呢?
當下,陸青山情況糟糕透頂,夏道韞其實也沒好到哪裡去,面如金紙不說,體內氣機更是紊亂至極,四處作亂——羅睺化身的強大遠超乎陸青山的想像,即使夏道韞已經劍仙,也不是對手。
初次交手,夏道韞便是駕馭劍光,化作棋盤,從天而降,卻是被羅睺化身不費吹灰之力就破去,接下來,夏道韞更是竭盡所能,可羅睺化身依然是見招拆招,閒庭信步。
若不是不知何故,那個羅睺化身出手總是時不時有所停滯,像是受何桎梏無法施展全力,更是在關鍵時刻氣機停轉,給夏道韞抓住了機會,她未必是能全身而退。
大難不死的兩人,此刻都有些許心悸。
「一具化身,數十年的時間,為何能變得如此之強?甚至相比比羅睺本體都不遜色太多。」陸青山無法理解。
他可以確定,這其中必有隱秘,且不可能複製——假若可以複製,人族早就不復存在了。
問題在於,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到了這等境界,隱隱約約存在的天人之感,讓他覺察這件事比他看到的表象要複雜得多。
不論是羅睺化身的突然出現,還是羅睺化身暴漲的實力與戰鬥時的異常表現,都顯得太過不合常理。
——夏道韞的出現是因為氣數,那羅睺化身的出現又該做何解釋?
兩人在沉默之中,終於是越過了黑甲域的邊界,進入兵魔族所屬的焚月域。
夏道韞如今身有傷勢,又多了陸青山這個累贅,若是像來時一樣走離陽域,從天河海返回人域,耗時太長,極有可能被追殺上,所以她只能是冒險走耗時最短的焚月域,從焚月域返回東域。
當然,這也代表著有一戰是躲不掉的。
因為,焚月域與東域是通過空間通道相連,而在空間通道的另一邊,有魔族城池鎮守。
已經離開黑甲域進入焚月域地界,阿修羅族與兵魔族並不對付,羅睺化身再想追殺他們就不可能像在黑甲域那般肆無忌憚了,夏道韞心中悄然鬆了一口氣。
她瞥了眼下方連綿萬里的山脈,「先找個安全的地方療傷。」
不論是她自己,還是陸青山,此刻都非常需要休養一段時間。
下方這座珠穆山脈,坐落在黑甲域與焚月域邊界線上,遠離魔族城池,魔跡罕至,多兇猛野獸,正是當下最為適合的休養之地。
當然,兩人也都知道這是個很冒險的決定,羅騫馱既然能在荒野之地中找到陸青山,就說明羅騫馱掌握著特殊的追蹤之法。
這種追蹤之法,羅睺化身也有可能掌握。
但是陸青山與夏道韞別無選擇,因為兩人的身體狀況真的不容樂觀。
夏道韞選了一座數百丈的陡峭山峰,然後在古樹環繞的山壁上找了個山洞,帶著陸青山暫時落身於此。
將陸青山從背上放下來後,夏道韞眼中有金光閃過,第一時間看向陸青山。
在她眼中,原本在不斷流散的人族半分氣數,於此時終於不再消散,當然,也還沒有開始回復。
此情此景,恰如當年劍宗西征之時,夏曌在燕蘭關城牆上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