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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宗獄出來之後的薛燭庸,被允許學習莫家的鑄劍技藝。
但由於母親的慘死,薛燭庸對莫家一直很是排斥,對鑄劍技藝的學習自然也是極其厭惡,不肯用心去學。
原本這可能也就是一樁平凡的家族糾葛,可事情的轉機卻是悄然發生了。
這些年,薛燭庸和劉子君兩小無猜,感情深厚,只是薛燭庸自知身份卑微,不知前路,一直不敢與劉子君傾述衷腸。
結果,就在薛燭庸出獄第二年,相貌清秀的劉子君被莫家之中身份地位不低的莫城氏給看上了,一紙聘書上門。
劉獄卒只是莫家一個獄卒,外族之人,並不敢公然違命,無奈之下,也只能是準備把女兒下嫁給他。
薛燭庸與劉子君皆是黯然神傷,一對互有情意的男女就要這樣有緣無分了。
運氣好的是,在婚期到來之際,莫城氏因為出海偶遇海妖,不幸身隕,婚約只能作廢。
經此一事,薛燭庸大徹大悟,覺得是上天又給了他一次機會珍惜眼前人,毅然登門向劉子君提親。
第四十五章 求微時故劍(下)
兩人成親之後,一窮二白。
雖說劉子君對薛燭庸沒有太大要求,日子也是過得清貧快樂,但成家之後的薛燭庸突然意識到了自身應當承擔的責任,以及明白了身份地位的重要性,為了不讓自己心愛的女子受苦,就必須讓自己擁有一定的地位。
而在莫家之中,提升地位的最好途徑便是鑄劍技藝。
痛定思痛之下,即使再排斥莫家,薛燭庸也是決定開始學習鑄劍之術。
溫婉的劉子君自然是支持自己夫君的決定,毫不猶豫地便拿出全部積蓄,勉力購得一間帶有鑄劍室的小院落,取名南園。
薛燭庸專心鑄劍,劉子君照顧他的飲食起居,操持這個小家。
可誰料,不學不知道,一學嚇一跳,薛燭庸在開始上心學習鑄劍之後,突然發現自己在鑄劍之上竟然有著驚為天人的天賦。
不過五年,他在鑄劍上的才華盡顯,地位猛升,一下子變成了八房一脈之中最為傑出的子弟。
再過十年,莫銀風大限已至,根據莫家傳統,鑄劍之藝冠絕八房一脈的薛燭庸便成為了掌舵之人。
薛燭庸受苦如此多年,總算是能讓自己和髮妻過上美滿幸福的生活了,即使心裡對自己的母親因為莫家而慘死還存有一定的芥蒂,但既然當事之人都已塵歸塵,土歸土,薛燭庸也就慢慢將這些芥蒂深藏心中,與劉子君過起平淡且幸福的小日子了。
又過了二十年,莫家當代家主大限已到,到了選拔新家主的時候了,莫家頓時風起雲湧。
當時莫家勢力最大的兩脈就是正房一脈與二房一脈,這兩派系在爭奪莫家家主之位,競爭走到白熱化,不分伯仲。
作為鑄劍世家,莫家有一個傳統,世代尊崇——莫家家主,必須是由莫家當代最為傑出的鑄劍師擔任。
但問題在於,正房掌舵之人的鑄劍技藝勝過二房一脈所有人。
按照此傳統,便應該由正房一脈繼任家主之位。
就在一籌莫展之際,二房一脈有人突然發現,在莫家當代所有人之中,最傑出的鑄劍師,並不是正房之人,赫然是那個已經快要被人忽略的八房的掌舵之人,薛燭庸。
像是天上掉餡餅一般,經過一番極為複雜的爭鬥之後,二房一脈將薛燭庸扶上了莫家家主之位。
由於小時候的經歷,薛燭庸對權勢並不看重,對家主之位也無太大想法。
他一心只想和劉子君過自己的小日子,也深知二房勢大,就甘當傀儡家主,對二房千依百順。
可是莫家之中,誰都知道,只要掌控了薛燭庸就等於掌控了莫家,所以莫家的其他派系也一直都沒放棄對權勢的爭奪,不斷拉攏薛燭庸,企圖上位。
面對這種情況,二房掌舵之人莫光十分擔憂,生怕哪日大權旁落,為了鞏固自己的權力,莫光決定將自己的女兒嫁給薛燭庸,意圖讓薛燭庸休了髮妻。
可是向來對莫光言聽計從的薛燭庸,面對莫光的一次次威逼利誘,在這件事上卻是寸土不讓,死咬牙關不肯鬆口。
後來,薛燭庸發出了在繼任家主之後,第一條由自己意願所發的命令:
求微時故劍。
當年我在落魄之時,第一次鑄劍,鑄造了一把極其劣質的、連法器都算不上的舊劍,但是我對它感情很深,十分想念它,誰能幫我把它找回來,我將付出巨額酬勞以表感謝。
這在旁人看來是一條十分荒唐之令,大動干戈就為了幫你找一把破劍?
但莫光明白了薛燭庸之意。
我為了一把舊劍,都如此念念不忘,準備大動干戈,更何況是在我微末之時,就陪在我身邊的髮妻呢?
莫光再沒有提出要把自己的女兒嫁給薛燭庸了。
但是沉迷權勢爭奪之人,心中之惡毒又豈是只想委屈求全的薛燭庸所能料到的。
半年之後,劉子君在莫家核心之地中,被潛入莫家行竊的一個修士重傷,並且這個修士還逃出了莫家的搜捕,就此銷聲匿跡。
臨死之前,劉子君看著薛燭庸的面龐,遲遲難以瞑目。
薛燭庸滿目血淚,想要陪著劉子君一起去,在黃泉之中偕老。
劉子君吊著最後一口氣,讓薛燭庸好好活下去,好好治理一下這個已經腐朽至極的莫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