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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青山低喝道。
他高高躍起,瞬間抵達羅睺面前,手中龍雀無聲息變為鎮魔,斬出熾烈劍芒,斬向羅睺。
這一劍來得猝不及防,將羅睺斬飛了出去,無邊黑暗隨之破碎。
羅睺身形在空中翻滾,不顧身上的傷勢,笑道:「沒用的,你殺不死我的。」
魔聖之心跳動,強大的力量流遍魔身,剛剛的傷勢瞬間恢復。
他亦有不死之身,而且要比陸青山的來得正宗。
陸青山是借了天河海之力,羅睺憑藉的卻是自己的力量。
這場戰鬥,似乎真的分不出勝負了。
祖與聖,都是世間最極致的力量,想要分出高下,本就是不可能之事。
羅睺也看出了這一點。
他站定身形,整理情緒,然後道:「陸青山,既然我們誰也奈何不了誰,不如扯平講和。」
「蒼穹天,我不要了!」
「天有九個,除了你們蒼穹天,還有七大世界等著我去征服。」
「當然,你若是也不滿足蒼穹一天,我們各自平分四個世界也未嘗不可。」
九天如此廣闊,他有魔聖修為,何處不可去得,為何還要執著於陸青山所在的蒼穹天?
「從此以後,我們人魔兩族,井水不犯河水!」
陸青山沉默了。
他也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一句話。
他想都沒想,直接說道:
「我不同意。」
「為什麼?」羅睺蹙眉看著陸青山。
在他看來,陸青山沒有理由不接受自己的提議。
因為,這場戰鬥顯然已經分不出勝負了。
戰爭不都是這樣嗎?
既然無法決出勝負,那就講和吧。
陸青山沒有回答羅睺的問題,因為他覺得不需要回答。
道魔這場戰爭,從兩萬年前持續到今日,有無數慘烈的畫面,有無數人死亡。
如何可能講和?
分不出勝負?
並不是這樣的。
只要一直打下去,總會有分出勝負的時候。
雖然這場戰鬥,必然將持續很長時間,必然壯闊無雙。
但是陸青山已經做好了準備。
即使一萬年,也不足惜。
突然。
青冥上,起了一場大風。
「一萬年可太久了。」
陸青山耳畔聽聞熟悉的醇厚聲音。
彩雲散去,有青衫儒士,袖袂飄搖。
他從天外而來,曾挽天傾,曾孤身入深淵,以一己之力成如今之人族。
羅睺同樣看到了青衫儒士,神色微變,有了些許慌亂。
陸青山聲音嘶啞,鼻翼微酸,「夏祖。」
「來此人間一遭,也算波瀾壯闊,究竟是黃粱一夢,還是如是我聞,我也不去在意。」儒士看了一眼陸青山,意味深長。
他抬起手臂,手指作筆,輕輕勾勒,「也該到回去的時候了,再留下一筆,算不枉我這一趟逍遙遊。」
他在天地飄然寫下了十個大字。
「大夢誰先覺?」
「平生我自知。」
下一瞬。青衫儒士身影如流沙,隨風而逝。
驟然而現,驟然而逝。
流沙徹底逝去的那一瞬。
羅睺忽然頭腦一沉,靈魂中驟然響起歇斯底里的嚎叫聲。
一團扭曲的沒有形態的怪物在尖嘯著。
那種聲音太過詭異刺耳,哪怕是仙人,聽了恐怕也得走火入魔。
羅睺厲聲咆哮,凶戾之氣充斥天地。
他雙眼暴突,死死盯著陸青山。
「這是什麼……?」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這叫繼承法,」陸青山臉上露出一抹古怪神色,前未有過的輕鬆,笑答:「第三十三條。」
雖然這是個極其嚴肅的時刻,不應該講冷笑話。
但陸青山想,所以他做了。
因為,這本就是個值得喜悅的時刻。
羅睺的聖境元神得自夏祖。
夏祖之所以沉淪,是因為破祖並不圓滿,受了天道反噬。
沉淪的兩萬年時間,他都在對抗天道的反噬之力。
最後,他還是失敗了。
所以,天道的反噬之力就烙印在了夏祖的元神中。
所以,羅睺繼承的不僅僅是夏祖的元神力量,還有那在夏祖元神中鬱積了兩萬年的天道反噬。
這便是夏祖留在人間的東西。
只是,在此之前,夏祖很「好心」地幫羅睺暫時壓制住了這道反噬。
直至如今,一朝爆發。
宛如無邊罪業。
混亂邪惡,痛苦怨恨如同淵海一般在羅睺的靈魂中翻湧。
高手之爭,生死就在一線之間。
陸青山輕輕出聲:「鎮魔、桃花、忘川、龍雀、天地、扶搖、列缺、牛耳!」
如將軍台點雄兵。
八柄劍,依次排列,豎立天地之間,頭尾相連,連成一線。
猛然下墜。
天地之間,一線劍!
天地寂靜。
一息之後,羅睺壓下那無邊罪孽,心神恢復通明。
為時已晚。
他喊出一聲極為尖厲的慘叫。
就如剛剛靈魂深處那個怪物的嚎叫聲。
一線劍,從羅睺的天靈蓋而入,垂直下墜,穿過他的元神,穿過他的心臟,透體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