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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氣祛除不了,他這眼睛也就無法治好。
許喜目盲之前也是位劍修。
但更早之前,他其實是一位磨劍師,是劍宗麾下一家鑄劍宗門的磨劍師。
他年輕時曾為給一位劍宗劍修磨劍,進入劍宗過一次,當場就被劍宗的氣象所折服了。
也是在那次之後,他「投筆從戎」,放下手中的磨劍技藝,改而修劍,並且小有所成,從而進入玉門關。
在進入玉門關之後,許喜才得知了劍宗守邊疆已經萬年,是何其壯哉。
隨後,他為執行一次支援任務來到了北河關,從此之後再也沒有離開過。
在北河關千年,許喜經歷過無數場戰鬥。
他的運氣很好,都活了下來,並且磕磕絆絆地一路勉強修行到了七境。
只是遺憾的是,許喜的這種好運並沒有一直持續下來。
在百年前的一次戰鬥中,他碰見了兵魔族的魔修,雖然沒有身隕,卻也留下了難以治癒的傷勢,再也無法視物。
對於劍修來說,失去雙目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這讓他再也沒辦法戰鬥——雖然有神識,但神識終歸只是輔助,無法代替眼識。
或許有一些劍修,即使目盲,即使手有殘疾,即使遭遇各種困難,也能是重振旗鼓,走出新的一條道路來。
但是,許喜顯然並不是這種劍修。
他只是一個稍稍有些資質,但在玉門關這個地方再普通不過的小劍修罷了。
許喜失去了戰力,再也無法執劍。
可是他並不想離開這個他用性命守護了千年的北河關。
北河關作為前線城關,並不會讓失去戰力的許喜繼續呆在城池之中,這太過危險且沒有意義。
為了能繼續留在北河關,許喜便將放下多年的磨劍技藝重新撿了起來,開了這家磨劍坊。
畢竟,即使作為前線城關,也是需要這些「後勤服務」的。
還好,雖然手藝有些生疏,但他還不至於將之完全遺忘。
在稍微熟悉一段時間之後,他就是重新上手。
如今的許喜,已經是做好老死在北河關的心理準備了。
……
今日的磨劍坊十分空閒,沒什麼生意。
許喜靠在櫃檯上,小酌著買來的靈酒。
他的年紀大了,最近時常回想起之前的事。
有剛到北河關的意氣風發,有北河關的修士前輩們傳授的活命門道,有與同伴們在戰場上的聯手拼殺,還有那狗日的魔崽子被他一劍砍下大好頭顱的畫面……
自己這是大限快到了。
許喜心裡有數。
他應當是不能再為北河關劍修們磨幾年的劍了。
要是能再斬下一兩顆魔崽子的頭顱就好了。
他咂摸道,有些心痒痒。
不過,許喜也知道這不大可能了。
一是他的年紀大了,時日無多,二是目盲的劍修,還能剩幾分戰力?
這般想著,他又忍不住拿出自己的本命劍,滿是皺褶的臉頰輕輕貼著那冰冷的劍身摩挲著。
「老夥計啊,真是對不起你啊。」許喜自語道。
劍乃殺器,他這柄劍卻是百年未曾染血了。
「聽前幾天來磨劍的劍宗上修說過,劍宗這些天將少宗定了下來……
據說那是一個極為年輕的天才劍修,雖然目前修為才六境化神,卻是憑一己之力將羽魔城高層魔修近乎屠了個遍,逆天得很……」許喜在心中想著。
「真是解氣,這位年輕的劍宗少宗當真是少年英才,六境便能屠城,了不得啊……」他心中思緒飄飛,「等他真正成長起來,一定能將這些魔崽子砍得找不著北。」
許喜又想到了什麼,神情有些恍惚,喃喃道:「這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親眼目睹青雲劍仙的英姿,如今是不敢有那麼大的妄想了。
現在唯一的盼望就是,在臨死前能看一眼這位劍宗少宗……
真能這般,也算是死而無憾,走之前應該都沒什麼好惦記和念叨的了吧。」
隨即,他又搖了搖頭,乾枯如老樹皮一般的面龐上露出自嘲的笑。
在想什麼呢?
別說少宗很難見到,不可能出現在這。
就以他現在的情況,這位少宗如今就算是站在他面前,他也看不到啊!
正在出神的許喜許坊主,突然聽到頭頂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許坊主,今日可否磨劍?」
第二十五章 兩種道理(上)
聽到聲音,許喜匆匆忙忙地起身,將自己本命劍收起,開口招呼道:「磨,怎麼不磨,一把年紀了,再不抓緊時間,以後大約就沒有那個力氣了。」
失去了眼識的人,大抵其它感官總是要比其它人來得更出眾些。
許喜也是如此。
他僅僅是通過聲音,就能大致推斷出來的客人應當是個極為年輕的男修。
「那就好。」那人的嗓音十分溫和。
「這位公子,若是要磨劍的話,將劍給我就行了。」許喜又道。
「嗯。」那登門的客人微笑道。
隨即,一陣寒意起。
許喜的心頓時一屏。
好鋒利的劍啊。
他想。
僅僅是氣息都如此鋒銳,給人以寒意,可想而知此劍的本體究竟是如何的鋒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