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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梁忠猛地抬起頭,一把年紀的老將軍眼中浸上淚。
「你我十幾年風風雨雨,朕信你,你也應信朕。」
「末將自是信陛下的。」
「朕膝下無兒,朝中有人坐不住了。」元懌走到炭火爐邊,提起上面坐著的水壺倒了兩杯熱茶。如同他們昔年在并州打仗一般,「梁大哥,這江山是咱們兄弟打回來的,我不甘心啊。」
梁忠接過元懌親手遞來的熱茶,他看了看茶又看看元懌,遲疑片刻跪了下去。「梁忠只認陛下血脈,陛下選定誰做江山之主,誰就是江山未來之主,梁忠定當誓死追隨絕無二志!」
大軍趕在臘月二十八班師回朝,皇帝御駕親征大勝蠻般,黎朝軍民氣勢大振,此次班師百姓悉數出街,準備一睹聖上風采。
元懌並未乘坐龍車,而是身著盔甲騎於戰馬之上,雍州城百姓聚於街道兩旁,這裡面雖有當年元懌率軍踏破雍州關時偷偷觀望過的老人,但大多並未見過皇帝,如今終於得見天子真顏,卻見皇帝丰神俊秀,若不是周身帝王威嚴殺伐之氣,哪裡看得出是位起兵奪天下的馬上皇帝?簡直比歷年探花都要俊美。
「天神老爺,這是皇上?」
「我二表叔家的三哥在宮裡當差,就說皇帝英俊,我不是同你們講過嗎。」
一旁中年商販道:「當年皇上也是騎馬進城,少年天子別提多派頭了。」他跪在街旁邊看邊講:「誒對了!你二表叔家不是挺趁的嗎,你三哥什麼時候進宮當差了?」
「咳咳,哎呀有些年頭了,要不是我這三哥他家能發跡嗎?」
「哎哎,皇上旁邊的小將軍怎得這般秀氣啊?」
底下年歲長的稍稍抬頭一瞧,「咿!那不是位女將軍嗎!」
「我聽說洪相家的大小姐也隨軍出征了,莫不是她?」
「女將軍?哎呦!咱黎朝幾十年都沒女將軍啊,這這,這叫什麼事?」
「嘖!公主都監國了,有個女將軍算啥?咱老百姓只管過自己的日子罷了,吃飽穿暖不受欺負管他別個。」
……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嘈雜的人群中不知誰高聲喊了一句,此起彼伏的山呼萬歲之聲由此在街頭迴蕩開來。
元懌騎在馬上,接受臣民盛拜,出得雍州關,公主與皇后帶文武百官立於京都城下,迎接王師歸朝。
元懌老遠便瞧見她們,說也奇怪,剛還心緒豪情氣勢萬丈,可一見到妻女,心中頓時溫情升騰,連表情都柔和了幾分。
「恭迎父皇還朝,吾皇萬歲!」「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
元懌本不用下馬,但舒月在,皇后親迎城外,定是擔心她了。
「朕回來了。」
朝臣百姓都看著,阮舒月也不能撲到她懷裡,更不能拉著皇帝檢查。
「皇上平安,臣妾便放心了。」
元懌握過阮舒月的手,「手都涼了,站了多久?」
被元懌一握,阮舒月眼淚險些掉下來,眾目睽睽之下,皇后娘娘還得端莊儀態。「沒多久,你回來的比他們想的要快。」
元懌望著舒月,不過半年而已,竟覺得這般久了。
歲安在邊上看了半天父皇母后這狀似寒暄的溫情脈脈,別人可能不懂,她卻知道,這樣簡單的話,越是說明兩人之間太過思念。心下不僅微微感慨,她父皇這一生幾乎只她母后一人,這麼多年仍舊初心不改情深不已,這天下怕是找不到第二個如她父皇這般的男人,更別說古往今來的皇帝。
「父皇母后,天涼了,兒備了鍋子暖身,咱們回宮再敘?」最終還是公主出面勸道,不然兩人還不知道要執手相看到什麼時候。
元懌看看她,孩子到底長得快,半年不見,歲安好像又高了。「怎得瘦了,監國辛苦?」
「不苦,兒為父皇如此重託,不敢懈怠。」歲安摸摸自己的臉,笑眯起眼睛,「倒沒覺著瘦了。」
「怎麼沒瘦,飯也不好生吃,不看著你,連補湯都不用。」
「兒才多大,補那些勞什子作甚。」
元懌瞧著娘倆,這些時候的疲憊仿佛都消減了不少。果然溫情最撫人心。
大軍於城外駐紮,一干將官則雖皇帝入城赴宴。洪明昭站在隊首,老遠就巴望著,等見到女兒一身銀甲騎在白馬之上威風凜凜的跟在皇上身邊時,提著那顆心終於放下。
「父親。」
洪詩卿下馬行禮,洪明昭點點頭,父女二人並肩走在京都城街道上。
「都好?」
「都好。」
「沒受傷?」
洪詩卿語塞,打仗哪有不受傷的。沒聽到女兒的答覆,洪明昭停下步子,仔細去瞧她。「傷哪了?」
「手臂,不礙事,早好了。」
洪明昭眨巴眨巴眼睛,沒說什麼,父女繼續向前走去。
「這次回來,該升官了吧。」
洪詩卿瞧著她爹彆扭的樣子,不覺好笑。「爹,您要不就當我是洪家長子吧,這樣能高興點。」
「我是為著這事嗎!」
洪詩卿抿下唇,「爹,公主殿下可是明君?」
洪明昭不語,瞪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我這次上戰場,想著的都是保家衛國,保護黎朝的子民。這話聽著真大,但卻是落在每個軍士的一刀一槍中。爹,我保護的是我們的同胞百姓,不是哪一方政權,更不是哪些男子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