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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安這才想起,看了眼天色,眼瞅著要到未時,今日鐵定要晚。「快,備車。」
鐵惜若行禮稱是,歲安拉過迎曦,剛走了兩步又再次回過頭,「你叫什麼名字?」
禾晴本來就在看著她,歲安這一回頭,從她的眼神里似乎讀到些許還未來得及收回的羨慕以及嚮往。
「禾晴,我叫禾晴。」
車駕很快備好,送走歲安一行,鐵惜若回到偏殿小院。彼時禾晴已經收了紙鳶回到了房中,鐵惜若進門的時候,她正端坐桌前讀書。
「今日很好。」
禾晴聞言抬起頭,臉上難得帶上些稚氣的童真,「姨母,這樣真的有用嗎?」
「大長公主護不了你一輩子,且你們雖是血親也是仇家,當年的事始終是她心裡的一道疤。歲安公主不一樣,她是皇上放在心肝上疼的親女兒,她沒經歷過那些不堪,為人又純善仁厚,你這輩子若想光明正大的好好活著,只有她能幫你。」
禾晴垂首似在思考,但只少頃復又抬眸,對著鐵惜若甜甜一笑:「禾晴知曉了,姨母放心,禾晴但有來日必不會忘記姨母對我的好。」
鐵惜若蹲下身子撫著禾晴的腦袋,「禾晴記得就好,姨母定會讓我們禾晴過上人上人的日子。」
禾晴被鐵惜若攬入懷中那一瞬,眼中聚起的笑意剎那消散,鐵惜若的聲音還在她耳邊繼續,「姨母的弟弟比你哥哥大不了幾歲,可還在那苦寒之地受罪,姨母這一世但求你們都能好好活著,禾晴以後,也會幫姨母的,對吧?」
「這是自然,姨母的家人就是禾晴的家人,我也不想哥哥的悲劇再在姨母家人身上重演。」
鐵惜若聞言,唇角勾勒出一抹笑,只是她卻沒看到,在她懷裡的孩子那雙冷如冰潭的眼睛。
「我竟不知,大長公主宮裡還有這樣一個孩子。」回去的車駕里,迎曦同歲安說著話,「想來她是廢公主的女兒,父親又是罪臣,自然不好張揚。」迎曦說完沒聽到歲安的聲音,轉頭去瞧,見人正在那愣神。「想什麼呢?」
「沒什麼。」歲安轉過頭,扯出個笑臉,「完嘍,今日遲到了。」
「說的像先生敢責罰你一樣。」
「是不敢責罰,但會嘮叨啊。」歲安靠在車背上,悠悠吁了口氣:「父皇讓我做表率。」她猛然坐起身子,迎曦似習慣了她私下裡這般一驚一乍,安然坐在那瞥著人。「迎曦,從今日起,我當更加勉勵,再遲到,你打我手心。」
迎曦撲哧一聲笑出來,「我可不敢對公主殿下動粗。」
「孤准你的,無罪。」
見迎曦那似笑非笑的模樣,歲安揉揉鼻子,「咱們這關係我也不外道了,迎曦,我覺得父皇對我期望極高,我不想讓她失望。」
對於歲安忽然沒頭沒腦說出的這番話迎曦雖不解,但卻覺著很有理,點頭應道:「陛下讓我做你的伴讀,亦是督促你,你放心。」扯過歲安的左手,迎曦不重不輕地一拍,「我必不辱使命。」
歲安笑起來,拉住迎曦將要抽回的手,兩隻小手交握,歲安輕輕晃了晃,「孤可真是給自己找了個稱職的女夫子啊。」
……
二月初二先農禮時,皇后與皇帝一同祭祀,以示田間勞作事農生產全民盡與。
先農禮之前,舒月便找了元懌,自古先農之禮皆唯皇帝親持,她這樣未免逾矩。元懌卻不以為然,拉著她說道:「你知道戶部的裴褚嗎?朕是看中他農戶出身,將他放在戶部管理農田豐產推進之法,結果他可倒好,正經主意一個沒有,要不是看著還算聽話辦事尚勤勉,朕早就打發他去了地方。」
阮舒月聽聞一想,隨即瞭然,「裴褚雖為農戶,但卻是正經的秀才功名,這樣的人自然不會事農生產。」
「正是,我以為他家貧總會親自料理事務,誰成想農民的兒子竟不懂種地,他家中自老父過世一直是母親妻子料理,故而他對農事絲毫不通。讀書做官為的是什麼?朕若想要八股學究那還不一抓一大把,可又有什麼用?八股可為百姓溫飽豐收?」
「讀書人本就可不與農事,這也不是一日兩日可改的。」
「所以朕想了個點子,與其讓這些慣會滿口大道理的學子動手勞作,不若直接讓他們的妻子名正言順參與農事。寒門讀書者亦不少,他們若不想勞作只肯讀書,那家中的妻子定然需要下田,你參加先農禮就是表率,為天下女子事農耕田正名。而到三月上,我會同你一起去親蠶禮,江南繡娘雖出名,但也有男子紡織,如此亦為繡工正名。」元懌笑起來,拉過舒月的手說得高興:「當然這不是最主要的,朕的豐產之法推行的一直不順利,也與農戶多不識字有關,正好藉此機會開設認字堂,讓民間男女分席而教,長此以往民智開化,不愁國不富強。」
阮舒月聽著不禁點頭,待看向元懌亮晶的雙眸時,她忽然明白,「如今可開認字堂為平民,日後也可開女子學堂為世家。」
「正是。」元懌一拍桌案,「鎮國公家兩代英豪,如今傳家四代卻是人丁凋零,唯一嫡子是個不學無術的,庶子又無有大才。但我聽歲安回來說,他家的孫小姐聰慧多思,先生都夸有顆玲瓏心。」自歲安進入論堂後,皇帝特開恩,又准許了禮郡王家的和安縣主和幾戶世家嫡女跟著入宗學論堂,這位鎮國公家的孫小姐便是其中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