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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你說的這般簡單, 漢王現下之變若說是被逼無奈,那皇上今日之舉,便是一早謀劃在先的。」江王看了一眼壓著怒氣的兒子,搖搖頭,「恆兒,你太衝動了,日後切記要收斂脾氣,修身養性。」
櫻花落海洋元恆雖不服,但到底沒有再頂撞他爹,「是,兒子記下了。」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元懌開口問道:「父王,六叔他怎麼樣了?」現下的情況雖然已經不用多說,但她心裡還是抱著一絲僥倖。
「你六叔敗了,漢王府已經被抄家清剿,不過陶依和元愷都逃出來了,眼下正被追捕。」
這一句話,將元懌的心提的忽上忽下,記憶里不久前還在她面前嬉笑的陶依,一轉眼便成了逃亡的逆賊。
正殿一時寂靜,江王走到殿門口,望著遠處天邊。內府中的侍衛俠客嚴陣以待,王府外羽林衛層層包圍,而不遠處的暗衛,亦悄悄埋伏完畢。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眼看天光大亮,太陽越升越高,而東南處仍舊一片寂靜,江王的心漸漸沉了下去。
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在這次兵變中,他悄悄派了幾名劍客混跡到王軍之中,為的就是在兩軍對峙之時,伺機除掉郎延拓。如果成功他便是勤王之功,若是失敗,自有漢王頂罪。而成事的信號,就是東南方三響煙花彈。
看來,當是皇天不佑。
快到午時,外面依舊無聲無息,傳信的鴿子一個也沒有回來,江王的心越發慌亂起來,他不能再等了。
雲卿剛伺候完江王妃用藥,門外便有人來報,說江王讓她速去。雲卿應著起身,江王妃卻突然拉住她的手,「卿兒,娘這一生再沒什麼心愿了,只盼你和你哥哥平安康健。」
江王妃病容憔悴,此時眼中還帶著淚,雲卿看得心酸難過,握住她娘的手,「娘,咱們一家都會平安的。」
旁邊來人又在催促,江王妃努力擠出一絲笑,最後用力握緊下雲卿的手,「去吧,聽你爹的話。」
江王妃的反常落在雲卿眼裡,讓她心裡沒來由的一陣不安,走在去正殿的路上她還在想究竟是哪裡不對勁,等到正殿外她才驚覺,方才她娘似乎在同她訣別。
娘……雲卿轉身欲往回走,跟著她的僕從卻攔住了她的去路。「郡主,王爺有要事不可耽擱!請您速去!」
雲卿進到殿中,裡面的氣氛壓抑異常。這邊江王剛剛交代好近衛又從門客中挑選了幾位武藝出眾的俠客,那邊皇帝宣江王全家入宮覲見的聖旨便到了。
「來不及了,你們快走!切記,保護世子郡主平安!」
「是,屬下領命!」
元懌卻堅持要帶她娘一起,江王略踟躕,柳文嫣卻道:「若我也走了,只你父王自己單獨留在這,怕是瞞不了多久。而且多一個人走便多一分危險,元懌你聽話,同你哥哥姐姐快離開吧。」
江王聽罷不在猶豫,柳妃說的對,這種時候多拖一刻便危險一分。「快走吧,密道同往隔壁大宅內院,你們從後門走,越快越好。如今只有北門兵控不足還未得封,密道中準備好了錢物,你們拿上趁亂立刻逃出京都。」
「父王,你和母妃怎麼辦?」雲卿拉住江王的手,「我們家又沒有參與謀反,為何皇上要趕盡殺絕?」
江王的目光一一略過三個孩子的臉,最後掙開女兒的手,「皇權鬥爭自來如此,郎延拓得位不正,我們活著就是對他最大的威脅。父王這一生都沒痛快的活過一次,這一次,我便要痛快一回。你們快走,記住,保全自身方有來日,不管如何活著才是最重要的!」
江王一聲令下,近衛上前帶著三人往後院方向去。
「娘!」
「元懌,聽話,好好活著!」
柳文嫣追了幾步,看著元懌的身影消失在視線中,忍了許久的淚才終於滑落。江王走到她身旁,同她一起默默注視著孩子們的離開。
「你可有怪過我?」江王開口,他已經許久沒有同柳文嫣這樣單獨一起說過話了。
柳文嫣望著女兒離開的方向,淚已經暈花了她的雙眼。「當年的事都過去了,有元懌,便是我此生最大的福氣。」
江王側過頭望著她,他似乎從來沒有好好的了解過她。「這麼多年,委屈你了。」
柳文嫣笑了笑,這大概就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只是他或許不知道,自己早已不在意這些,對他的冷淡也不僅僅是因著王妃的緣故。
「去看看王妃吧,她該是想再見你一面的。」
十幾名護衛將元懌兄妹三人圍在其中,通過王府假山走入密道,為首的護衛點上火摺子,取出財物後分交給他們。「世子郡主,你們都在身上揣一些,若有意外,只管保全自己。」
元懌緊緊握住雲卿的手,這段路她只覺得出奇的漫長。穿過密道出來,外面是一座空院,在前的元恆抽出劍,元懌跟在他後面始終沒有放開雲卿的手。領前的護衛將兵器交給同伴後,從後門出去偵察一番並未發現異常,才回去通知他們跟上。
一行人出來後往北門奔去,然而剛走過前面窄巷還未穿過街口,一支冷箭從身後射來,元懌只聽到悶哼一聲,旁邊的護衛便中箭倒地而亡。
「有埋伏!」
護衛紛紛抽出兵刃,將兄妹三人護在其中。箭矢再次射來,元懌下意識擋住雲卿,一陣刀光劍影過後,身邊又折了兩名近衛。然而危險卻並沒有完結,箭雨結束,四周樓閣上降下數十名黑衣人,與之落地的同時,是一陣劍光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