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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年黎朝大勝蠻般連奪數城, 皇帝文治武功皆有所成,黎朝再迎盛世四海昇平和樂。然而開春時節,皇女抱恙的消息卻在朝中傳開。皇上起初還瞞著, 眼看著皇女病情日漸嚴重, 已然無法出席朝會,議政時也不見皇女再跟隨陛下左右。眾臣皆都疑惑,一問方才知道, 皇女已然病了多時。
最初還沒覺著什麼, 可隨著春天一過,皇女病情仍絲毫沒有好轉的跡象, 見著皇上每日眉頭緊鎖憂思傷身的模樣, 怕是病情更加嚴重了。有消息門路的,問過得知皇帝已然派人於民間遍訪名醫。
時間一長,朝臣中就有人坐不住了。漸漸的不知從哪裡生出的流言, 說皇上溺愛公主罔顧倫常逆天行事想要顛倒陰陽,這是天降懲罰,若不盡立男子為儲君, 皇女性命危矣不說,連著整個黎朝都要有災禍發生。
此流言一出不多時就有人附和, 朝中不少臣子跳出來奏請皇上儘快立儲。皇帝膝下無子,若想立儲君只有從宗室里挑選。皇上還未說什麼, 朝中議論儲君人選的聲音倒先起了。這其中呼聲最高的當屬豫王之孫啟晟,豫王已是古稀之年, 因著此事嚇的一病不起再不稱朝, 世子則留於家中照顧也不見客。見豫王如此態度, 皇上倒沒為難, 不僅如此, 甚至還有立啟晟為儲君的論調傳出。
背後散布流言的推手正是懷王,他本想先借皇上的手除掉豫王一家,沒成想皇上當真愛女心切如此不禁嚇,竟然真動了立豫王子嗣為太子的念頭。如此怎可使得,幸苦冒險至今,怎可白白替人做嫁衣。
當立豫王之孫為太子的言論風傳最盛時,豫王密謀造反的謠言跟著一同喧囂直上。老豫王一開始還是裝病,這下是真嚇病了,沒多久便一命嗚呼。豫王世子自請降爵為郡王,帶著兒子去往封地守孝三年。皇帝哀痛豫王離世,對豫王世子請奏始終未批,這事由此便壓了下來。
朝堂之上風雲變幻,蘄年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洪迎曦得到歲安生病的消息後立時進宮奏請皇后進宮侍疾,皇后應允,自此迎曦便於蘄年宮中住下,準備日日侍候在歲安榻前。
迎曦初到蘄年宮時,只見歲安的寢殿窗門緊閉,春日的天氣屋子裡還燃著火爐,一進去便一股子苦藥味道。
「歲安?」她來到床前,見歲安臉色蒼白躺在床上無聲無息。心疼感覺瞬時湧起,迎曦眼眶當時就紅了,幾步上前撲倒在歲安床邊,「歲安你這是怎麼了?」明明不久之前還活蹦亂跳的人怎麼幾日不見便成了這副模樣?
「皇女她剛用了藥休息。」禾晴站在她身後,緊皺著眉頭,低聲說道。
「她為什麼會變成這樣?」話是問向禾晴的,禾晴垂著腦袋,「皇女突發惡疾,御醫也束手無策。」
「怎麼就束手無策?御醫不行,就讓人去民間尋訪啊。我姑姑也會醫術,我這就傳信讓她來。」
仿佛被她們的動靜吵醒,歲安費力地睜開眼睛,努力看了看才瞧清來人。「迎曦啊,你來了。」
「歲安?」迎曦聞聲趕緊拉住她的手,「我來了,我來陪著你。歲安,你疼不疼?」
歲安硬擠出一個笑,緩緩搖了下腦袋,「不疼。你的科考準備的如何了?」
「你都這樣了,我還參加什麼勞什子的科考!」
歲安咳嗽幾聲,聲音有氣無力透著虛弱。「不可耽誤,以你之才,當立於朝堂。」
迎曦眼淚再也止不住,「你若不在,我立於朝堂又有何意義?」
見迎曦淚眼婆娑的模樣,歲安皺起眉,她抬手想要給人擦擦眼淚,迎曦卻握住她的手,自己擦了淚,忍住哽咽:「我會在這陪你,你一定會平安的,你說過歲歲平安,就一定會歲歲平安。」
歲安望著她,目光深深,半晌輕輕笑了下:「好,歲歲平安。」
迎曦自來到蘄年宮,煎藥餵飯一應事宜皆都親自照理。好幾次禾晴在旁瞧著迎曦將那苦藥一勺一勺餵進歲安嘴裡都跟著皺眉,配著歲安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瞧著又覺有趣。好在她提前將藥換過了,就當給歲安補補身子。
這天歲安迷迷糊糊醒來後發現迎曦還趴在她床邊,臉上尚有未乾的淚痕。自從那日過後,迎曦從未在她面前哭過,每日都儘量笑顏相對。
想要叫醒她,手抬起來,卻輕輕落在了她的面龐上,歲安為迎曦擦了擦淚。
殿門開啟的聲音傳來,歲安看了一眼時辰,子時已過。禾晴從外走來,手裡還拿著個披風。將披風披到迎曦身上,禾晴目光划過歲安撫在迎曦發上的那隻手。
「這兩日她累壞了。」
「嗯。」
兩人輕著聲音,都看向睡熟的迎曦。
「不若,告訴迎曦吧。」
「懷王宮中耳目不少,若被他察覺我們就前功盡棄了。」
「懷王。」歲安恨聲,想到白日姑母來時也是一通哭,她又不由嘆道:「姑母的眼睛本就不好,我真心擔心她急壞了身子。」歲安沒說下去,何止姑母,母后這些日子也是急壞了,這場戲除了父皇和禾晴外再無他人知曉。還有迎曦,這幾日迎曦幾乎衣不解帶,若真要一直瞞著,她還不知道要怎麼傷心。
「迎曦最機智,就算告訴她,她也能做戲做足,還能留意周圍情勢。「歲安對禾晴說道,隨即又自語:「這幾日她都這麼熬著,事情了結她估計得傷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