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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看你還不成嗎。」
「阮小姐……」
「你叫我什麼?」
「咳, 舒月姑娘, 我自己來可以的。」
「你昏迷了這麼久, 衣服都是我換的,身子我都擦過。」大小姐眯了眯眼,隨即又合上,小聲嘀咕:「哪裡我沒看過,矯情什麼,快點吧。」
元懌憋了一口氣,慢慢紅了耳朵,什麼時候擦的身子她怎麼不記得?想想自己躺了這麼久身上確實沒有粘膩難受,再看對面閉著眼睛的阮舒月,心裡一時不知是個什麼滋味。這都是,這都是什麼情況啊……
這面大小姐可不管那麼多,見她還在扭捏,上手直接解了元懌的衣帶。閉著眼睛和睜著眼睛哪裡一樣,元懌眼看她那纖纖柔荑就要往自己胸口上招呼,趕緊吭聲:「慢著!」
大小姐睜開眼,想著又怎麼了?可這一眼卻看到元懌那張羞紅的臉,不耐煩的話便堵在了喉嚨口。素來清冷自持的人,紅臉害羞得是什麼模樣?更別說對面的觀看對象還是阮大小姐。
「你,你要不還是睜著眼睛吧。」元懌的臉已經從耳朵根紅到了脖頸。阮舒月也沒好到哪裡去,揉著布條的手緊了緊,兩個人對坐在床上。好一會兒,大小姐才顫著手指上前給她解衣換藥,氣氛一時間有種莫名的尷尬又曖昧。往常元懌都睡著便罷了,再怎麼情緒翻湧都是她自己的事,現在她醒著,還在這兩兩相對,對於初曉相思情愁的阮大小姐來說,實在有些煎熬為難。
「你,過去不都有人服侍嘛。」阮舒月清清嗓子,開始沒話找話,想著她一個小世子總不會不習慣別人服侍。不過這話說完她自己就咬了舌頭,忘了人家過去是女扮男裝,肯定不敢讓人近前服侍啊。元懌聽聞這話,剛才那點害羞的心思立時無影無蹤,她盯著阮舒月,淡淡開口:「我這顆腦袋,可讓你父親飛黃騰達,交上去,阮家就是黎朝新貴。」
阮舒月剛給她將藥換好正纏乾淨布條,聞言手上一頓,瞥了她一眼,繼而繼續動作。「聽起來,是個不錯的主意。」
「為什麼要幫我?」身家性命生死攸關,在兩人口中,仿佛談論家長便飯一般。
阮舒月沒說話,將布條綁好,元懌伸手,她又幫著人穿好衣服。
「為什麼要幫我?我那救命之恩你早還清了,我聽棠一說過,她前些日子遭受牢獄之災險些被發配流亡,多虧有你才能平安度過。」
元懌穿好衣服,阮舒月又去收拾換下來的血布條。「你是不是,一點也不記得我了?」
「什麼?」
阮舒月突然湊到她近前,元懌嚇了一跳,趕緊往後躲,她卻按上她的肩。「你對我可不止一次……」她沒再繼續說下去,朝元懌眨了眨眼,起身的時候,手腕卻被人拉住。
元懌望著她,意思不言而喻,話得說完。
她果然,是不記得自己的。心裡不說沒有一點遺憾,雖然這個結果她早就猜到了。
阮舒月對上她的眼睛,或許是元懌在她面前表露出的情緒越來越多,又或者她當時看她的眼神過於專注,讓本準備將當年之事告知的人,突然被蠱惑了心神。
「因為我,喜歡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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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娘,幫我開一下門。」櫃檯前,陶依捧著兩壇酒,正要往櫃檯後面的酒櫃送。過不多久王琦就要和俞姐姐成親了,阮大小姐又點了名說她釀的青梅酒好喝,她可得多備下些。
元懌站在櫃檯旁,也不知道在想什麼,居然沒動地兒。自從她身體大好之後,沒什麼事的時候,便下來幫棠一理理帳目,如今歡喜客棧生意越發紅火,她也不能總在這白吃白住,雖然,如今的歡喜客棧和過去已然不同。
「嘿!」見她沒反應,陶依湊到她耳邊,「你怎麼最近總魂不守舍的?」
元懌沒好氣地看她一眼,閃身給人打開柜子,「又要釀酒?」
「阮姐姐喜歡。」果然,提到阮舒月元懌的表情便有一絲變化,陶依看在眼裡,一挑眉,「我怎麼感覺自從阮姐姐走後,你好像不太對勁?」
元懌幫著她將酒罈碼放整齊,「別胡說些有的沒的。」
「你怎麼知道我說的就是有的沒的?什麼是有的,什麼又是沒的?」
將酒櫃門合上,元懌看向陶依,如今的陶依已然長了身量,比元懌矮不到兩寸。
「你同洪掌柜。」此時不是上客的時段,客棧里沒人,元懌還是上前一步小聲道:「我想過了,只要你過得好,男子女子都無所謂。就算來日有什麼,你總有我在,便永遠都有家可以回。」
陶依一怔,這話在很多年前,她也聽過,那是元懌對著五姐姐講過的。
「陶依。」元懌按了按陶依的肩膀,「我定會讓你過上安寧快樂的日子,別的我什麼都不求。」
就在不久之前,元懌才知道,陶依和洪三娘竟然成了親。起初她還以為是洪掌柜仁慈心善,為了幫她落難的小妹假裝成親,沒想到陶依卻告訴她,她和洪三娘已經登記官府身份造冊,從此以後她便是陸棠一,她和洪三娘也是實打實的真夫妻,最重要的是,她們是真心相愛的。
她還記得自己當時的震驚,「你,你們?你不是假身份嗎?」
「是,阮姐姐幫忙解決的。」陶依攤手,「強龍不壓地頭蛇,你知道的,在歡喜鎮地界,沒有阮姐姐辦不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