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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官,您的飯食好了。」
元懌起身去開門,漠城理了理衣袍,小二進來後將飯菜奉上,笑著說道:「客官您慢用,眼下天不早了,我們這宵禁的早,申時便不讓出門,您要是有什麼需要辦的事得儘快些著了。」
「申時?申時都不到傍晚,就宵禁?」這可是頭一次聽說。
「是這樣,咱們這再往前過就是關州口,最近關州不是在打仗嗎,為了安全也是為著不讓流寇有機可趁,宵禁的要早一些。」
「知道了,多謝提醒。」
「客官您慢用,有什麼再吩咐小的。」
店小二出去後,元懌從懷中取出支銀簪,將菜一一試過,「可以吃。」
漠城見她將那簪子仔細擦拭過後又揣起來,不由好奇,「從來沒見你喜歡這些東西,怎麼忽然想起來買個簪子?」按他對元懌的了解,她隨身攜帶個銀針倒是有可能。
「一個朋友送的。」元懌沒再多說,去盆里洗了手才拿過筷子,趕了一天的路她真餓了。
只簡單兩盤青菜炒肉,就著一盆饅頭,兩個人吃的格外香。漠城見元懌兩個饅頭下肚又去拿第三個,不由笑起來,想當初剛把她救回來,幾天就只喝了一碗米粥,那時候他真擔心這孩子挺不過去。
「她沒同你一起來,我倒是沒想到。」
元懌咬下一口饅頭,想到陶依,眼底便多了兩分柔軟,「她現在過得很好。」
漠城看著她,試探開口:「元懌,其實你可以和她一樣生活。」
「師父,我要做的,是讓她一直這樣幸福下去,沒有任何顧慮擔憂。」將最後一口饅頭咽下,元懌放下筷子,「更何況,還有阿姐,爹娘和哥哥,那是我的家,這個仇,我放不下。「
漠城不再多說,只拍了拍元懌的肩膀,「師父都聽你的,今日早些休息,明日我就去投末州軍。」
漠城作為劍宗門的傳人,能為她如此,元懌心裡除了感激亦有歉疚。「師父,謝謝你,只是連累你……」
漠城一擺手,打斷她的話,「你是我看著長大的,和師父就不要多說了。」以前話都不願意多說幾句的孩子,現在沒事倒喜歡謝來謝去的,漠城想著,元懌這樣看,倒似乎比小時候多了點人情味。
從漠城房裡出來,元懌往她的下房去,做戲做足,主人住上房,僕從自然要去下房,只是她沒想到,這個下房居然這麼「下」。
牲口棚旁邊一排矮房,就是元懌要住的下房。向來愛整潔的小世子經過牛棚路過馬廄,緊倒兩口氣,準備義無反顧扎進她的下乙間時,卻突然聽見一聲細微的聲響。在馬蹄不時踢踏和牛哞叫聲之間,似乎夾雜著人的喘息聲。元懌立時警覺起來,手按上袖中匕首,慢慢朝牲口棚靠近。馬廄昏暗,她儘量放輕步子,待到近前屏息凝聽,裡面的喘息聲似乎還夾雜著隱忍呻/吟,元懌突然出手,匕首出袖劃開前方遮擋稻草。
「噹啷!」
兩刃相撞的同時,元懌抬手鎖住對方另一隻手,右臂向下一壓,那匕首按著對方的兵器壓向那人的喉間。
「你是何人?」
那人沒有說話,她躺在地上元懌雙臂半壓在她身上,手上有濕粘的感覺傳來,「你受傷了?」地上的姑娘仍舊不語,元懌將刀壓的更低,「不說話,我殺了你。」
「呸!黎賊!」
元懌一愣,她聽了聽身後,沒有別的動靜,將那女子一把提起,借著外面的亮光這才看清,這人不是漢人。
幾乎沒做猶豫,元懌反剪對方雙手將人挾入自己房中。
「你要做什麼!我殺了你!」
「你是突厥人?」
進屋之後元懌奪下她兵器便放開了她,這女子身上有傷,放開她她也沒辦法怎麼樣。
「黎賊!」
「再說這兩個字,我就真的殺了你。」
將屋中蠟燭點上,就著燭光,元懌看向坐在桌旁的女子。身上雖穿著漢家衣服,但那一頭小辮子,哪個漢家女會這麼梳頭?再配上那張濃眉高鼻的臉,元懌不禁搖了搖頭,這喬裝的技術,有那換衣服的功夫還不如快點逃命來得實在。
「你是怎麼逃出來的?」元懌比較好奇,一個突厥女子是怎麼從關州外逃到末州里的。
那女子不說話,只惡狠狠盯著她,看得出來,她對黎朝人該是恨毒了。
「你身上的傷,再不醫治,怕是要流血而亡。」
「不用你管!」
元懌盯著她看了一會兒,忽然開口:「你和木托耶什麼關係?」
那女子一愣,而後望向她的目光中籠起殺意,「你是誰?」
元懌卻不再繼續說下去,從懷中拿出個小藥瓶扔到她面前,「止血。」說罷,走到屋角的木床上躺下,不再去管她。
屋子裡光線昏暗,元懌閉上眼睛聽著,那女子沒動藥,也沒走過來,過了好半晌,才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她眯起眼睛去看,見那女子背過身去開始解自己的衣服。
她剛才試過這姑娘的身手,就憑她一個人是決計不可能獨自從關外闖來。想來護衛應該都死光了亦或是走散了,只關州外那般境況下仍要堅持將人送出來,此人身份定然非比尋常。
衣料摩擦聲響停下,緊接著是漸漸靠近的腳步聲。
「你就不怕,我在那藥里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