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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外間起義不斷,不知現下什麼情況了?」
「什麼起義?」
阮舒月愣住,她竟連外間起義之事都不知?仔細去看這姑娘的表情,阮舒月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些許端倪,然而她卻發現,這姑娘雖給人感覺警惕敏銳,但對自己剛才所說之事並無特別反應,似乎真的不知。
「姑娘,這裡是哪裡?你們不聞外間之事嗎?」
「此處深山,我等不願理塵間俗事。」女子看了一眼阮舒月,隨即轉身離開。
「哎!」阮舒月一急又扯動了傷口,疼的她當即癱下身子,隨即是關門的聲音傳來。
唉,還想讓她幫忙帶信呢,元懌找不到自己,當有多急。阮舒月趴在床上回想剛才,那人走之前似乎欲言又止,總感覺她好像要同自己說些什麼。
好在沒讓她等多久,半個時辰的功夫,那姑娘又進來了,此時手裡還端著一碗粥。
「吃點東西吧。」
那姑娘將她扶著坐起,阮舒月現下身上沒力氣,只能半撐著床邊由人餵飯。「我這幾日,都是你照顧的嗎?」
「是。」
阮舒月吞下一口粥,「多謝你,還不知恩人怎麼稱呼?」
那姑娘又不答話了,只一勺一勺給阮舒月餵粥。她雖沉著臉,但動作倒很輕柔,看得出來,是個極會照顧人的。
阮舒月不明她為何如此,卻也不好多說什麼,畢竟是救下自己的恩人。「姑娘,你一直生活在這裡嗎?」
「嗯。」
總算回答了。「那,只有你自己一人在這裡生活嗎?」
那姑娘又不說話了,阮舒月這下感覺出,這姑娘的防備之心似乎頗重。
「姑娘,我受傷失蹤,家人定十分憂心,我想能早日歸家,不知可行?」
「你現在能下床嗎?」那姑娘扯過一旁的布條讓她擦嘴,「你家住哪裡?」
阮舒月一頓,「我家人,在京都城。」
「你是京都人?」那姑娘略帶疑惑地看過來,「你為什麼會受傷?傷你的又是誰?」
阮舒月亦不著痕跡地打量著她,心中掂量著回話。「仇家。」
「可我聽說,那些似乎是朝廷的人。」
「總有陷害忠良之輩,但我問心無愧。」
阮舒月說完,那姑娘看著她的目光深了深。「這裡在深山之中,沒人帶著僅憑你自己是下不了山的。而且就算我帶你,以你現在的身體,也堅持不到京都。」那姑娘站起身,「你先好好休息,等傷好了,我自會送你下山。」
「姑娘。」阮舒月叫住她,猶豫下,道:「我想請您幫我打探一下,現下時局如何,有沒有發生什麼大事?」
那姑娘看了看她,最終點下頭,「我盡力。」
等人走後,阮舒月重新趴回到床上,她現在得好好休養早日康復。元懌,也不知元懌現下如何了,她當是成功了吧。從擱在一旁自己的衣服里拿出元懌給她繡的那枚香囊,手指輕輕拂過那上面的月字。阮舒月輕輕嘆了口氣,元懌……
京都城。
「月兒!」
元懌從睡夢中驚醒,空曠寂靜的宮殿裡似乎還迴蕩著她喘息的回音,清冷到冰寒,寂靜到可怖。
「來人,來人!」
侍候在門外的宮女小跑進來跪道:「皇上,您有何吩咐?」
元懌緩下心神,半晌方淡淡開口:「倒杯水來。」
「是,奴婢遵命。」
她雖還未舉行登基大典,但就在今日,她奉誥前往皇陵祭祖,並將郎延拓寫的罪己書公示天下後焚於先皇陵前。這之後,一杯毒酒,郎延拓於太極殿結束了自己的一生。她恨郎延拓,過去的年月里無數次想到他,都想要將其碎屍萬段。即使到最後的最後,仍舊是因為他,才使得阮舒月至今下落不明。如果可以,她一定會將其千刀萬剮挫骨揚灰。
但是,她不能。
這個飽受禍亂的國家,不能再有一個殘忍暴虐的王了。寬仁,她是黎朝的新皇,必須寬容仁厚。
「陛下。」宮女端來熱茶,元懌拿過一飲而盡。剛才,她又夢到了那個場景。十七歲那年,江王府前,雲卿被一箭貫胸。在最初的幾年裡,這個場景一直反覆出現在元懌的夢裡,直到這兩年情況才有所好轉。但就在剛剛,她又夢到了那個場景,夢裡少女長發散落,遮擋著她的臉,周圍是黑漆漆的人影。阿姐,她喚她。元懌想要上前帶她走,然而那少女卻突然回過頭。
月兒?元懌愣住,怎麼會是阮舒月。就這片刻的怔愣間,身後的黑影倏然躍至身前,直衝向站在她前面的阮舒月……
元懌將茶杯遞給跪在一旁的侍茶宮女,隨即擺了擺手。那宮女行禮過後起身,卻沒有立時離開,她咬了咬唇,柔聲道:「陛下,您早些歇息吧,明日還有登基大典。」
元懌被剛才夢境驚擾,心中惶惶憂慮,卻又不能在人前表現出來。「知道了,下去吧。」
宮女又瞥了一眼元懌,見這位年輕英俊的新皇帝只靜靜坐著,似乎在出神的想著什麼,甚至連餘光都沒給到她。心裡有不甘,卻又不敢再如何。新皇帝雖看著俊秀文氣,但就在幾日前,可是帶兵打進京都城的,上一位皇帝尚且屍骨未寒,這樣的人她可不敢有任何逾矩的行為。
「是。」躬身退後,宮女正想要出去,就聽皇帝又發話:「去,將棲梧閣的藍姑娘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