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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州城歡喜客棧, 這位運通全國的誠一商號真正的掌柜, 此時正坐在內堂屋中看著手中的書信沉思。
「阿棠,這麼晚還不睡?」歡喜客棧老闆娘洪三娘推門而入, 走過去為她撥亮燭芯。
「這就來了。」將信放在燭火上點著, 伏案的人對著她笑了笑:「累壞了吧。」
「還好。」如今歡喜客棧的分號已然開進了京都城,洪大掌柜每日只處理些貨調走帳的事物,饒是如此亦然繁重。
「那事如何了?」
「都打點好了, 湖州至雍州一路沿線,再就是末關二州。茶館酒肆、客棧書舍、田間地頭,有人的地方便有流言蜚語, 等京都城流言漫天那一日,他就是想查也有心無力。」陶依輕蔑一笑, 就算查又如何,當所有人都傳說一件事時, 它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在每一次每一句的口口相傳中, 它便已經印證成真, 起碼造成的既定影響已經生成。
洪三娘對待做生意倒是在行, 至於她們姐妹這些謀劃, 她並不太懂。她走上前揉起陶依的額穴, 「別太操勞,看你近來都瘦了。」
這幾年開糧行錢莊客棧,這人哪一項都是親自忙碌的,還有侯伯川的鏢局她也忙活了不少,每日這般勞心勞力,洪三娘是真擔心她的身體。
「你每日補湯藥膳這麼盯著,我哪裡瘦?反而感覺精神越來越好了。」說到補藥洪三娘就想到她大嫂前些日子來說的話。「大嫂讓人又送來了藥,這次我們倆都有份。」
「咱們倆?」
「對呀。」洪三娘嘆了口氣,繼而無奈笑笑:「咱們倆成親這麼多年也沒個孩子,生意又越做越大,大嫂能不急嗎。」
「唉!」陶依搖搖頭,跟著無奈一笑:「也難為大嫂這麼多年跟著操心了。」
這兩年洪家大嫂沒少為她倆生孩子的事折騰,殊不知問題根源壓根就不在誰不行的問題上。
「喜兒,跟著我……」陶依話還沒說完,便被洪三娘堵住了嘴。「跟著我,你可有後悔?」
陶依聞言忙不迭地搖頭。
「我還有卿兒她們幾個,你卻沒有子侄了。」
「那又如何?」陶依拿下她的手,「我總歸有你。」
洪喜兒亦笑:「我也總歸還有你。」
……
起兵有因,當她們做好的輿論先勢消息剛放出去不久,安州歡喜客棧卻來了兩個人。
「阮姐姐?你怎麼來了?」
「幹嘛?不歡迎我啊?」
「這說的哪裡話,喜兒前兩日還念叨呢,只是這個時候你不在元懌身邊嗎?」陶依說著望向她旁邊,阮舒月這次並不是自己來的,她的身邊還跟著個小女孩。
這是?
「舒月!」洪喜兒從內堂急急迎出來,看到阮舒月那表情簡直不能用激動形容了。陶依說的沒錯,她是真惦記阮舒月,因著惺惺相惜又因著兩人之間緣分巧妙的關係,她對她便更多了份記掛和上心。
「你還好嗎?怎麼瞧著瘦了?不過模樣倒是越發俏麗了,怎麼樣?」洪三娘問的是阮舒月,怎麼樣自然是問她和元懌。
「都好。」阮舒月沖她笑著:「你和棠一。」洪三娘一出來陸棠一的目光便跟了上去,即使是看著自己這裡,也能感覺到注意力被對方牽扯。「還是這麼好。」
洪三娘瞥一眼身旁人,眼神便更添了兩分柔和。「她呀。」
「阮姐姐,這孩子是?」從剛才起陶依便注意到了這孩子,若街上冷不丁出現這麼一個孩子她還不覺有什麼,可如今由阮舒月帶著前來,她再看著這孩子便有一絲不同尋常。
阮舒月摸摸孩子腦袋,對她們道:「進去說吧。」
兩人將她們帶至內堂屋中,來到內房關上門,阮舒月將孩子拉到身前,「這是元懌兄長之女。」
陶依頓時瞪大眼睛,仔細打量起那孩子。她和元恆並沒有什麼交集,記憶也不深刻,她剛才只是感覺這孩子像元懌又像雲卿,卻原來……
「元恆?你是說她是四哥的女兒?」陶依蹲下身子與那孩子對視。
「是。」阮舒月拍拍孩子的肩膀,柔聲道:「歲安,這是你……」她頓了頓,望了一眼陶依,「這是你小叔叔,你父親和二叔的血緣兄弟。」
歲安抬起腦袋,大眼睛懵懵懂懂地望向阮舒月,後者沖她點了點她,她才又去看陶依。「小叔叔?」
陶依此時心中可謂五味雜陳,激動有欣喜有,又多了些酸楚莫名。「哎!孩子,來。」她攬過歲安,仔細看著她的眉眼。像,真的像,都說侄女像姑,歲安眉眼間更像雲卿。
「孩子,你叫歲安?」
小歲安點了點頭:「我叫歲安,娘說要歲歲平安。」
「好,歲歲平安好,再沒有比平安更重要的,那你娘親?」
「我不知道。」小歲安顯出落寞神情,「不過二叔說會給我找回娘親的。」陶依看了一眼在後面搖頭的阮舒月,心裡大概猜出,孩子的娘怕是不在了。
「歲安,以後有二叔小叔,還有你嬸母在,我們都會疼愛你照顧你,你就是我們的孩子。」
歲安看著眼前這個清俊的男子,她和二叔長得並不像,但輪廓神態卻又有些神似。原來,她也是自己的親人。
歲安點了點頭,而後又去看阮舒月,「可是姐姐還沒和二叔成親,不讓我叫嬸母。」這話一出,在場三人都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