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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間風大,雲卿拉起她的小手,溫暖便由她的手心傳來。「夜涼了,我們早些回去吧。」
作者有話說:
《歡喜鎮》的第二部 ,以元懌為主線展開的故事。
第2章 宗學
元懌六歲那年,第一次對她父王的提議發表了反對意見,雖然這個反對並沒有什麼效果,還換來了江王妃幾句不咸不淡的嘲諷。
「父王母妃,元懌還小,又不常出府,一時不想上學也是有的。我小時候也不想進宗學,一個人躲著哭了好幾天呢。」雲卿將元懌拉到自己身旁,「元懌會去宗學的,和阿姐一起。」
元懌看著眼前溫柔的姐姐,終於點下頭答應。江王妃見女兒對自己不待見的庶出小子這麼好,雖然不悅但到底沒說什麼,入宗學之事,便在宗禮之後定了下來。
左臂上的蒼狼圖騰結痂又長好,小世子元懌也將開始自己的求學之路。
入宗學這日天氣極好,雲朗風清,或許是被心情牽累,在元懌記憶里這天卻是陰沉沉的。頭天晚上柳妃娘娘還在耳提面命,對於要如何小心謹慎細節到怎樣換衣怎麼如廁如何避人,可謂面面俱到。剩下的關於低調不張揚收斂鋒芒之類,她爹江王爺早在幾日前便再次的教育了她一番。年僅六歲的元懌這麼多年已然聽得心累,終於在她爹繼續學前教育時問出了頗具反叛精神的一句話:「父王,您當真確定我需要收斂鋒芒嗎?您就沒想過,我其實並沒有鋒芒。」
還在口若懸河已經快要跑題到厚黑學領域的江王爺不由一怔,看了看自己這小兒子,硬聲硬氣道:「不可能,我兒絕非池中物。」
元懌眨巴眨巴眼睛,她鮮少在父親眼中看到這樣的篤定和讚許以及……以及的東西當時她並不太懂,直到很多年之後,她仍舊會記得父王那日的眼神和話語。那是父親第一次在她面前流露出天家子弟的霸氣和傲骨,以及掩藏下的那份對於掌控無上權力的渴望與藏匿起來的野心和鋒芒。
彼時還不太明白這些的小元懌,卻也懂得父親和母親都是期望自己能夠優秀成才的,即使對宗學再排斥,她也老老實實的跟著阿姐進了宗學的大門。
六歲的孩童男女同學,請來的先生是黎朝有名的學究,在座的不管遠近親疏都是論輩有血親的叔伯兄弟,姑姨姐妹。元懌是江王爺的親子,皇上的親孫子,地位在這群人中屬於最尊崇的那一撥,尋常宗親自然沒人敢對她造次。和她同班的還有兩人同樣身份尊貴,一人是三王爺的小兒子元恪,另一個則是皇后嫡出的六王爺長子,世子元愷。
和他那沉默寡言的父親不同,元恪生來活潑好動沒事喜歡捉弄別人,元懌進宗學後第一次挨手板,就是因著元恪點鞭時將她寫好的字帖不小心燒著了,而後又求著她別聲張。先生的手心板,他可不想挨。
元愷就要好一些,雖然只比元懌大一歲多,但卻比元恪要穩重不少。就是一點,這點倒是和元懌的親哥元恆很像,比起讀書元愷更喜歡練武。
「老七,下午有馬球賽,你去嗎?」入學一月後的晌午,元懌用過晌飯正坐在席榻上看書,元恪和元愷走進來抽掉她手裡的書。
「可是下午還要默先生留的勸學篇呢。」
「哎呦,書什麼時候不能默,走吧。」元恪著急出門,想要上前拉她。
「五哥我不去了,你們去吧。」元懌縮回手,她可不想回家挨罵,而且阿姐說好晚上要來接她的。
「那好吧,要是有什麼作業你幫我們應付著。」元恪擺擺手,拉上元愷,「記得給我們打掩護。」
元懌望著他倆奔出門的情形,不知為何心裡竟生出些羨慕,可她也記得,她娘對她說過的話:不可和人過從親密,尤其這些堂兄表弟。
下午放學時,雲卿來到元懌所在的學堂。她如今已經十一歲,早已進了女學同眾家姐妹一起讀書。
「元懌。」雲卿進門,見元懌正坐在窗邊一角寫著什麼。「做什麼呢?」
「先生留的功課。」
雲卿見她書桌上滿滿當當,隨手拿起一個本子,卻見上面寫著元恪的名字。又拿起一本,上面則寫著元愷。
「他們倆的謄寫本怎麼會在你這?」
「五哥和六哥去看馬球賽了,讓我幫忙謄寫下功課。」寫好這列最後一字,元懌抬起頭卻見著雲卿皺眉,似乎明白姐姐不喜歡這樣的小人兒趕緊解釋:「反正我也要默的,多寫兩遍當作練習了。」
別人可能不了解,但作為從小看著元懌長大的雲卿還是清楚的。她蹲下身平視元懌,「阿姐問你,平時這些書你讀幾遍能背下來?又要寫幾遍默下來?」
元懌捏捏筆桿,她記得娘親讓她藏拙,但現在問話的是阿姐,她不想瞞她。「讀的話兩遍,寫的話一遍。」
「所以,再多抄兩遍就是無用功了,有這個時間,還不如阿姐帶你看花集。」取走她手中的毛筆,雲卿拉起元懌的手一同走出宗學。
對於阿姐的行為,小元懌心裡雖然有些高興,但還是擔憂:「可是阿姐,明天五哥六哥上學發現沒寫完,會被先生責罰的。」
「那就責罰,這兩個皮猴,也該吃點苦。」
元懌還想說點什麼,雲卿卻抬手想要將她抱起,一下沒提動,元懌趕緊自己使勁一跳跳上了江王府的車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