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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曦聽到前頭還挺高興,等聽到要再加幾條魚時卻突然扯了下歲安的衣袖。
「怎麼了?」
「別加新魚。」
歲安不解,「為何?」
迎曦歪頭想了下,她也不知為何,只是下意識不想別的魚同她送的魚一起養著。
「我那兩條魚和別的不同,不好摻和在一起養著。」
「是嗎?」
歲安將信將疑,迎曦側頭去瞧她,剛才她就想說了。「歲安,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不同大婚那日華美繁麗的宮服,歲安今日穿著很是素雅,上身是瑩白的小袖對襟,下著霽色長裙,裙上染就鬱金草,一行一動陣陣飄香。
晨光柔軟襯的人也格外溫柔,歲安側首,對迎曦笑的燦然:「其實沒有咱們在鎮上穿得舒服。」
她們在歡喜鎮時每日上山下河,哪裡穿的住這般漂亮的裙衫,多是束褲一系便漫山遍野的跑起來玩耍。
「在鎮子裡自是極好的。」迎曦不覺感慨,那時她們日日相見,晚上還能睡在一處,現下……迎曦偷眼去瞧歲安,雖是素雅,但從裙衫繡工衣飾穿戴中仍能看出來公主殿下的身份非常,歲安是公主了,再不能同她像過去一般。
三人出得宮門就看到宗學府,沒走幾步即見幾位大人候在門口。
「迎曦,要叫公主殿下。」剛才方旭就想說了,只是見妹妹和公主聊的開心沒有出言。
娘親昨晚便告誡過他,要禮讓尊敬公主,好好保護公主,時時陪在公主身邊。他也知道歲安如今身份不同,不再是昔年一起瘋玩的小姐姐,因此娘親諸多囑咐,他統統化為一句,要尊重公主。
迎曦咬唇,頗不情願但也知道是自己失禮了。歲安倒是沒什麼,別人她還沒感覺,但若是迎曦她們幾個也喚自己公主,她總覺著彆扭。「私下就咱們在的時候,別叫我公主了,還是按照咱們從前的一樣。」
「殿下,這是禮制,禮不可廢。」方旭喜愛讀書,書中講尊禮重道,故而他小小年紀很有些儒士風範。
「方旭,這是殿下的命令,規矩是死的。」迎曦沖哥哥吐了下舌頭,她同方旭是龍鳳雙生,年歲差不過幾刻鐘,若是開心時便喚哥哥,若是不高興則直喚方旭。方旭無奈,三人說話間已然來到宗學府外,院首學判見到她們,齊齊跪迎。「參見公主殿下。」
「快請起。」
宗學的院首如今已是花甲之年,學判各個都是學士館的博士出身,歲安看著這些花白鬍子老頭朝自己跪拜,趕緊上前扶人。「我既來此讀書,您便是我先生,哪有先生跪拜學生之禮。」歲安說著,朝著老院首躬身一拜,身後迎曦方旭亦跟著行禮。「拜見先生。」
老院首目露滿意之色,卻趕緊恭敬回禮道:「公主有禮了,快請入學。」
女子入宗學進論堂還是開國以來頭一遭,故而當歲安和迎曦出現在宗學論堂門口時,一眾宗室高官子弟皆都望了過來。論堂里來了女子,還是兩個女子,要是放在平時這裡面有幾個不說心裡是否希望學堂里來個姑娘同學,但口中是定要說幾句小小女子的話。然而如今情況卻不同了,這位小小女子是皇上的女兒,雖然八歲但已然晉封長公主,可見隆恩聖寵。昨個兒晚上誰沒得自家父親叮囑,要好生對待長公主,若能讓公主青眼相看,那便是家族之幸了。黎朝可沒有駙馬不可參政之說,若能尚公主,當是這些子弟之福。
小公子們愣愣望了半晌,他們這裡有的人在大婚當日見過歲安,因此知道現在並排站著的,左面那素色衣衫的是公主,右面那鵝黃衣衫的應當就是尚書令家的千金。年歲稍長一些的安國公長孫率先站起身,躬身下拜,「參見公主殿下。」
後面反應過來的各家子弟亦紛紛起身,頓時整個論堂都是一片,「參見公主殿下」之音。
歲安不太喜歡這樣的拘謹,上個學還拜來拜去,便揮手道:「都不必多禮,我是來進學的,既然都是同學,日後在學堂便不必行此大禮。」
方旭皺了皺眉,卻也並未多說。宗學如今同歲安一輩的,只剩下豫王的孫子,這小子同他爹一樣,當年他爹如何聽陶依的話,現下他便如何聽歲安的話。一眾人都沒答話,他第一個跳出來應聲:「臣遵命。」說罷又去指前排正中提前擺好的位置,「公主,請入座。」
歲安瞧向他,當日大婚之時她見過此人,豫王爺的孫子啟晟,按照輩分她應喚一句堂兄。「多謝堂兄。」
「公主客氣了。」
迎曦和方旭的位置就在歲安左右,三人入座不多時,先生便走了進來。經史子集,論堂多講經書著作,黎朝尚儒,王孫宗親亦要從小研讀。不知是因著公主今日進學還是其他,這日講的經書從《春秋》改為儒家的《孝經》。先生是聖平初年的狀元,還未教過女兒家,更不知公主開蒙如何。因此這日講學便只述簡易之論,每到一處便會多問一句公主可有何不懂。
《孝經》歲安她們幾個一早便讀過,今日聽來宗學先生講述亦並未有何新鮮典故,偏生那先生講一句行一段,還總和顏悅色過來問過歲安。歲安坐著彆扭,只能一再答曰:「知曉。」
「夫孝,天之經也,地之義也,人之行也。你來說一下什麼意思吧。」被點的是懷化大將軍侯伯川的長子侯鳴遠,侯伯川是跟著元懌一路起兵造反的,孩子一直放在老家由家人約束,偏生這孩子同他爹一個性子,不愛讀書整日舞刀弄棒惹是生非,如今已然快十歲卻也只是識得些字罷了。此刻聞言站起身,磕絆道:「夫,夫人要孝順,娶夫人要孝順,天經地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