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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開口後,元懌盯著她又仔細瞧了瞧,視線從她眉眼再到唇角脖頸,別人或許不懂,可依照她多年女扮男裝的經驗來看,眼前這「男子」似乎並不是男人啊。
「你是歡喜客棧的夥計?」
「小的王琦,是客棧的跑堂。」王琦將人往巷外迎,並不再管身後倒地的村漢。
「那人,不用扶他就醫?」
王琦這才瞅一眼地上的人,「譚大,今日饒了你,再來我們這胡唚,我定扒了你的皮。」說完王琦又沖元懌笑道:「客官您別理他,這就是個無賴。」
元懌沒說什麼,就聽後面那叫譚大的男子站起來氣哼哼道:「王琦!好啊,你向著那個外鄉人合起伙騙你家掌柜的,小心你們人財兩空!那小白臉子一看就不是個好東西!」
王琦一把將掃帚甩了過去,「你找死!」她力氣倒也是大,直接打到那譚大身上,後者這才一溜煙的跑走。
元懌聽得那人說的話卻皺了皺眉,小白臉?外鄉人?「這位小哥兒,不知剛才那人說的外鄉人什麼的,是怎麼回事?」
王琦面上閃過絲不自然,乾笑著岔開話頭,「那就是個無賴,您不用理他,我們客棧哪裡來的外人,是我家掌柜的表弟不久前來投奔於她,都是自家人,來客官,這就是我們客棧。」
表弟?元懌沒再多問,抬眼去看那客棧,三層小樓四方角,規矩大氣,一塊金木門匾上書「歡喜客棧」四個大字。
隨人進得大堂,便聽聞一道熟悉的聲音,縱使那聲音刻意壓著聲線,但仍不難聽出其中音色特別。
「這位客官您是打尖還是住店啊?」
元懌此時將紗笠又放了下來,因此那人看不見她的模樣,只看得身姿挺拔的白衣少女走進店中,便上來招呼。
「住店。」
旁邊叫王琦的夥計微彎腰身一搭手,「客官您樓上請吧。」
元懌卻沒動,而是一抬手,指向剛才那聲音的方向,「我要她帶我去。」
此時並不是飯點,客棧里還沒有上客,短暫的寂靜過後,就聽剛才那道熟悉的聲音揚起調子,「成,客官您這邊請,當心腳下啊。」
「要安靜的房間。」
「您放心,保准讓您滿意。」
紗笠下,元懌不禁彎了彎唇角,她將紗撩開一道縫,看向走在前頭那人的背影。素青色的麻布長衫套在單薄瘦弱的身上,頭髮在腦後束成男子髮髻,沒有用冠束而是用棕布條隨意的綁上。最尋常的民間男子打扮,卻看得她心裡一酸。
「客官,這是本店最清靜的上房,您請。」
元懌跟著她進到房間裡,就聽她繼續道:「本店提供熱水飯食,您有什麼需要直接吩咐一聲就成,沒什麼事我就不打擾您休息了。」
見她說完要走,元懌才出聲道:「士別三日當真是刮目相看了。」
那人一愣,駐足回眸,不解道:「姑娘,您這話是,對我說的?」
元懌笑了,伸手摘下頭上的紗笠,盯著對面的人看去。不過幾月未見,她瘦了也黑了。「陶依,你看看,我是誰?」
對面那人正是流落於此喬裝改扮的陶依郡主,她盯著元懌先是一驚,而後瞪起眼睛,半張著嘴不可置信地望向她。
「陶依,我是元懌啊。」不說自己還活著,現在這身裝扮估計也嚇壞了她。
「元,懌?」陶依怔怔地盯著她看了好半晌,「你!你是元懌?」
元懌知道她驚訝什麼,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哥忽然變成了姐姐,換誰都會如此吧。
「陶依,沒想到你扮成男兒,還有模有樣的。」
陶依卻忽然伸出手往她胸前探去,元懌趕緊閃身用手擋下。
「元懌,你是女的?」
「是,前塵不得已,如今亦不得已。陶依,你還好嗎?」
陶依整個人的反應並不出乎她的意料,事實上她已做好怎麼和陶依解釋的準備,但對方卻只在最初驚訝過後很快接受了這個現實,回答道:「我還好,被這家客棧的掌柜救下保住了一條命。對了元懌,以後別叫我陶依了,現下我們都是朝廷欽犯,一旦被人聽到那就麻煩了,現在我叫陸棠一,你就叫我棠一吧。」
郎陶依,陸棠一……元懌點點頭,「也對,是要謹慎行事。」她無奈笑笑:「以前我總怕別人發現我是女兒身,現下倒是要慶幸自己是女子,這才得以保全性命。」
「元懌,你是怎麼逃出來的?」
「此事說來話長,有空我會慢慢同你細說,包括我身上的種種經歷。」她拉過陶依的手,「陶依,今日我前來一是看你平安我便放心,二是有事要同你講。」
「什麼事?」
「陶依,你我兩家遭受如此劫難我知你心中所想,但報仇之事還需從長計議萬不可輕舉妄動。」陶依的脾氣她了解,自己都這般感受,換著陶依恐怕定會想殺到京都城親自手刃了郎延拓。
陶依表情有一瞬的凝滯,元懌看出她的不自然,想要再詢問門口卻突然響起敲門聲。元懌立時警覺起來,待聽到應門人的聲音後,陶依卻拍拍她肩膀,「沒事,這客棧的人都是可以信任的好人。」
元懌皺皺眉,卻也沒有說什麼,等陶依打開門後,卻是剛才在客棧門口遇到的跑堂前來送水。只是奇怪的事,她送了熱水又介紹鎮子後卻央著陶依一同出去,看樣子似乎是有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