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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冬至,江王從宮中回來已是夜深,卻將王妃召來讓其儘早做準備,明日魯王當休,只泰王一人在,他會進宮請旨父皇為雲卿賜婚以作沖喜。江王妃只讓他放心,一切都準備妥當,即使雲卿立時成婚,也不會倉促無措。
江王有些疲憊,他點了點頭,「父皇身子可能再撐幾個月,到時候雲卿成了婚,咱們總算了卻一樁心事。」
「唉!」王妃嘆了口氣:「雲卿的事算是定下了,可是元恆,我聽說他似乎在演武場那裡,看中了個馬奴的女兒,要是他喜歡收進房中做妾我也不說什麼了,但這總是拒親可不是個辦法。他性子太倔,我的話根本不聽,你這個當父王的得想想辦法。」
江王妃本不想再為這些事打擾江王,但實在是元恆鬧的有些不像話,風言風語傳到她耳朵里別提多過分。自己生的兒子自己最了解,再不用些手段制止,怕是真能鬧出個親王世子求親奴女的笑話。
「這個混帳!」江王揉了揉額穴,濃眉緊擰,「明日起不准讓他再出門,雲卿大婚在即,他是唯一的親哥哥,就留在王府里主持操辦。」
「知道了。」江王妃跟著將他往內房裡扶,「早些休息吧,看你這幾日消瘦了不少。」
「侍疾又不是尋常差事,當是得盡心盡力。」
江王妃並未讓丫鬟進來,自己侍候江王寬衣梳洗而後睡下。躺在床上時,夫婦二人卻都輾轉難眠,兩人少年夫妻相伴二十餘載,自是知曉對方心思。
「你擔憂漢王未歸,父皇那邊又生變故?」夜深人靜,暖帳中江王妃輕聲問道。
江王閉著眼睛,眉心漸漸聚攏,「我總覺得,要出事。」
「萬般皆是命。」半晌,王妃側過身,撫上江王的手,「你已盡力,我和孩兒們都知曉,剩下的就聽天意吧。若是老六不過是活得稍微安泰些,若不是,只當過得比從前小心謹慎些。總歸你也是天家血脈,他們的手足兄弟。」
「手足兄弟。」江王哼笑:「最是涼薄帝王家,血脈親緣算的了什麼。」他聲音蒼涼,如外間呼嘯北風。「睡吧。」江王收起情緒,拍了拍王妃的手,「總歸我們的卿兒要嫁人了。」
這夜,江王卻睡得並不踏實。翌日卯時,他早早起身換上朝服前往宮中。到達宮門外時剛剛辰時,往常這會兒宮門已開,今日卻仍舊緊閉。
江王府的侍衛上前喊話,內里的守衛卻只說是上頭命令,他也不清楚緣由,但沒旨意,任何人不得進宮。
壞了!江王只一瞬便想到了一個原因,這種他預先設想的最壞結果可能真的出現時,還是讓一向持重的江王爺駭的心驚。
他,不敢吧?不!那可是皇位,沒有皇子會對那個位置沒有欲望,更何況是他。
「去泰王府請泰王速速進宮,就說我說的,恐有變!」江王打發了身邊最得力的近衛前去泰王府,而後親自下車,對宮門內的守衛道:「速開宮門,本王有要事請見父皇!若真有怪罪,自有本王一力承擔,若是耽誤了本王的事,你們有幾個腦袋可賠!」
江王爺雖是出了名的脾氣好,可畢竟是皇子親王,如今這狠話撂下,守衛也不敢含糊。「請王爺稍候,卑職前去稟明上官。」
寒風凜冽,江王立在皇宮外,沒人知道他此時的心情。時間漸漸流逝,他卻沒有再去催促,隨著宮門打開,江王提了口氣剛要踏進,羽林衛便列隊而出,領頭的乃是左領軍衛唐猛。
「上峰有令,京都城即刻戒嚴!」
江王足下步子頓住,周身血液如同此事寒天瞬間冷卻。
第16章 國喪
冬至後的第二日,京都城中落雪紛紛。乾陽宮外,江王站在門口,四周數十名羽林衛守在其旁。
戒嚴京師,無非幾種情況。而眼下外敵被漢王攔在末州城外,內里又沒有起兵造反的逆賊,便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國喪……江王不敢再想下去,這時宮門緩緩打開,走出來個太監,他抬眼去瞧,似乎是父皇身邊的侍墨太監。
「王爺,貴妃娘娘有請。」
「貴妃?我問你,父皇怎麼樣了?他不是在寢宮嗎,你們帶我來乾陽宮做什麼?」
「王爺,您還是進去問娘娘吧。」
那太監擺明只是個傳話的,江王便沒再同他多說,獨自步入內殿。內殿此時空無一人,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屬實不正常。
「貴妃娘娘?」
貴妃背身立在龍台前,聽到他的聲音繼而轉過身。江王借著光亮看她,見她面容憔悴神色倦怠,似乎是受了什麼刺激。「兒臣拜見貴妃娘娘,不知娘娘喚兒臣前來有何事?」
「江王來了,本宮記得你出生那年你母妃難產,當時還是本宮帶人去瞧的,那場景今日想來仍讓人心悸感慨。」貴妃聲音虛淺,似有悲傷悽惶之意,說罷深深嘆息:「唉!今日我便托大承情,喚你一聲延祈。」
江王自然知道,而且知道的要比她以為的多。當時是皇后娘娘下令派還是慧妃的她前來照看,之後又將自己的貼身嬤嬤派來,總算他才能平安出生。「承蒙娘娘照拂,延祈一直銘記於心。」
「好,今日咱們娘倆就敞開天窗說亮話。我少時便跟了你父皇,這麼多年風風雨雨,有他在我總算有個主心骨。」
「娘娘,父皇他到底怎麼樣了?」
「你父皇,今日清早,駕崩了。」貴妃說完便泣不成聲,江王一瞬如同五雷轟頂,即使已經預料過,但親耳聽到這個消息還是難以承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