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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怎麼會!昨夜我走時,父皇還,父皇還好的啊?」
「太醫說你父皇是內虛虧損,這樣拖著每一天都是煎熬,皇上可能是想著早日……」貴妃說不下去,掩面哭泣起來。
江王只覺一陣陣血湧入太陽穴,「父皇在哪裡?我要見他!」
「先皇,停靈於太極宮。」
江王轉身欲走,貴妃卻再次開口:「你三哥正守著他,你父皇,留下遺詔,說魯王穩重敦厚,可托大任,延祈,你可要多幫幫你三哥,別辜負了你父皇的一片心意啊。」貴妃話說的斷斷續續,邊說邊抽泣,但要說的重點卻一字不落。
江王只覺一陣眩目,貴妃並不是皇上鍾愛之人家世又不顯赫,只因為是第一個誕下皇子的妃嬪才得以晉升。只可惜她福薄,大皇子薨世早,她便甚少再出來。皇后崩世後,一直以為她在後宮修身養性,卻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魯王那邊。
到底是他三哥好手段。
走到太極宮這一路,江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腦袋裡將眼前情況一一擺開。昨日明明還算好的父皇沒道理一夜之間就不行了,昨夜是老三侍疾,還有傳位的遺詔。從來沒聽說過父皇留有傳位詔書,怎麼好端端的就傳給了非嫡非長的老三?
太極宮乃承辦大型典儀之宮,歷代帝後崩逝亦在此停靈。正殿外,江王沒有急著進去,而是回身後望。宮院深深一眼望不盡頭,他進來的時候所有守衛都被留在了宮外,而現在的宮內,肉眼可見的羽林衛應當都是魯王的人。至於京都城外的巡防營,司馬闊這個女婿,沒道理不幫著他這位岳丈。
時也,命也。
太極宮內,魯王已然披麻戴孝換上了喪服儀制,此時正跪在大行皇帝靈柩前守孝。
僅僅一夜,局勢便天翻地覆。江王進來時,有太監伺候其更換喪服。江王任由他們為自己除冕換服,而後一言不發地跪到靈前。
還是魯王先開的口:「五弟,父皇走了,以後只我們兄弟了。」
「三哥,父皇怎麼好好的就走了?」
「父皇的身子你不是不知道,太醫院有詳細的記檔,父皇是內虛過度,好在走的時候還算安詳。三哥知道你傷心難過,但父皇已然駕崩,我們兄弟,還要幫他撐住啊。」
魯王語氣悲傷話語誠懇,江王聞言閉了閉眼。「還請王兄通知泰王漢王,父皇駕崩之事,需盡告天下。」
「不可。如今邊關戰事吃緊,這時候告知如此噩耗,豈不是讓延禩分心。至於延禮,你不是已經讓人去通知了嗎?」
那句話,本是他不該說的,魯王敢走到這一步,一定會做好萬全準備,整個京都城怕都已落入他的手裡。漢王遠在千里之外,家眷又盡在京中,只怕有心亦無力回天。
江王緩緩俯身倒地,跪在皇帝靈前,哀嚎出聲。
到底,還是晚了一步,到底他們都不如他,手狠心硬。
「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已有遺詔,為兄自當仁不讓為江山鞏固國祚永延,如此,亦可安軍心民心。」
魯王一番話畢,太極宮內再無人言,只餘江王悲泣之聲,久久不散。
皇帝駕崩隨著新君即位的消息一同傳遍京都城中,而此時的都城早已戒嚴,外進不入,內出不來。
江王自三日前進宮之後便再未歸來,江王府一時之間險些亂了套。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不久前還披紅映彩的王府趕忙撤下紅妝換上國喪之儀。
雲卿的親事,到底是耽誤了。
江王幾日未歸,江王妃憂思過度竟然病倒,元恆作為世子代父料理王府事宜,主持家中人等於王府內服喪奠儀。直至第四日清晨,宮裡的旨意傳來,要求各家親王世子前往內宮於皇帝靈前守孝。
「恆兒,你父王那日進宮便再沒個消息出來,此時你又去,若有個意外可怎麼是好!」江王妃抱恙來攔,元恆卻心意已定。「皇爺爺駕崩咱們闔府本應都往靈前守孝,如今父王沒有消息傳來,我便更應該進宮去瞧瞧。」他將江王妃送進內殿,向雲卿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前來扶勸王妃。
「孩兒畢竟是世子親孫,沒道理不去的。母妃您放心,有父王在,孩兒不會有事。」安撫好他娘,元恆又召來元懌。「今日我進宮去後,家裡便只剩你一個男兒,若遇到大小事宜多和母妃雲卿商量,真有萬一,你要擔起責任,江王府就交給你了。」元恆說罷,又用只有二人能聽到的聲音對元懌小聲道:「我會提說你聞此噩耗一病不起,若無異,我自會讓親隨懷侍來接你,記得,若有人要你和雲卿進宮,不見懷侍,萬不得離開王府。」
「哥……」元懌心中亦是慌恐,新皇的人選竟然是魯王,消息傳來後她們便為陶依擔心。魯王登基,最受牽連的必定是漢王府。而此時,父王幾日未歸,元恆又要進宮,她更是從沒想過有一天要擔起江王府。
「你長大了,作為郎家的子孫,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現在開始,你就要學會承擔。」
元懌望著元恆沉毅的目光,心竟也慢慢堅定下來,她鄭重點頭:「我一定會保護好江王府上下。」
相較於江王府,漢王府的氣氛便要更加壓抑。漢王在外征戰,偏偏這個時候皇帝駕崩,繼位的又是素來與漢王不睦的魯王。宮裡的旨意漢王府也收到了,漢王只有兩個孩兒,作為唯一的兒子,元愷去或不去都是險中之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