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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懌辭別漢王妃去往陶依的別院,往日裡走到近門口時便能聽到裡面嬉笑聲音,如今卻冷冷清清仿佛沒了半點人氣。
元懌沒讓丫鬟通傳,揮手示意僕從退下,獨個兒走進陶依的閨房,「陶依。」
「你來了。」陶依看到元懌眼睛稍稍亮了下,隨即笑笑:「快進來烤烤火吧,外面天寒。」
陶依的屋子不知燒了多少炭火,元懌進來便覺著一股熱氣迎面襲來。「陶依,你很冷嗎?是身上不舒服?」
「沒有不舒服,只不知道為什麼,身上一陣陣的涼。」陶依抱著個湯婆子坐在爐火旁,「你怎麼想著來看我了?」
「你都多少日子沒去宗學了,我擔心你。」
「哥哥至今未歸,我哪裡有心思念書去。」
「正是這種時候,你更應該好吃好睡好好生活,我聽說六叔在前線打了勝仗,雖然新皇登基但六叔還是咱們黎朝一等一的戰王功臣。」
「可是……」陶依眸光微動,「皇爺爺走了,爹也不在,哥哥又被抓走了,我怕……」
一向無畏天地的小郡主,什麼時候露出過這般脆弱的模樣,元懌看的心疼,走過去蹲下身子握住她的手。「陶依,你們什麼也沒有做錯,元愷只不過是被皇上接走去住幾天,你要好好振作起來生活,不能先被打消了志氣。嬸母很擔心你,你要堅強起來,漢王府現在需你來撐著。」
元懌離開漢王府的第二日,再去宗學時,果然見到了陶依。雖是一身素服,但面色明顯紅潤了不少,幾步路走來仿佛昔日那個活潑機敏的小郡主又回來了。
「陶依。」昔日陶依在宗學不說一呼百應,也是人人奉承敬畏的郡主娘娘。如今新皇登基改朝換代,除了元懌竟連一個上前招呼的人都沒有。
「元懌,你好像長高了些。」陶依抬起腦袋,印象里前些日子還不用這樣仰頭看她的。「當然,我有好好用膳更按時就寢,你若不這樣,可是要長不高的。」元懌沖她笑笑,閃身道:「走,七哥送你去學堂。」
「什麼時候眼裡都只有你七哥,五哥這麼大個活人也不見你瞧一眼。」陶依同元懌回過頭,元恪正從院外走進,他說話聲音大,以至於這院子裡的人剛還只悄悄側耳偷聽,現下則幾乎全部駐足觀望過來。
兩人只稍一愣,元恪已然走到陶依身旁拿過她的書袋。「走啊,五哥送你去學堂,省的你成日只喜歡老七。」
陶依只頓了一瞬,隨即繞到元恪身前,用同平時無異的語氣道:「我喜歡元懌是因為她生的好看,你瞧瞧你,下巴底下都冒青茬了。」
元恪摸摸下巴,「男子漢大丈夫哪個不長須?你等著吧,再過兩年你的元懌也跟我一樣咯,看你怎麼說。」
元懌跟在他倆身後搖首輕笑,如果不是視線掃過不遠處圍看的那群人,她或許還會恍然覺得,一切都如從前一般,什麼也沒有改變。
十日後,漢王率軍凱旋,皇帝於京都城牆上親迎大軍。漢王早在回程之時,手下便傳來了消息,元愷被老三召進宮至今未歸,說是為先帝守孝抄經,實則軟禁威脅。
就在入京前一日,漢王軍在京都三十里外的營房中,還發生過一場激烈的爭論。
「王爺,魯王得位不正的消息早在都城裡傳開,如今我們正好帶兵得勝而歸,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造了他狗日的反,把他拉下馬!」
漢王手底下的人大多是征戰沙場的將軍,心直口快又勇猛好戰,他們心裡只承認漢王一位王,也只認可他為未來的帝皇。
「不可。世子爺如今被囚於宮中,還有漢王府在京都城,不可置王妃郡主的安危於不顧。」
「那就讓那魯王這般猖狂胡為!」
「好了。」漢王揮手打斷下屬幾位將軍的話,「他說他有遺詔聖旨,名正言順,我們就算不信也要拿出證據。更何況梁忠說的對,元愷和陶依還在他手裡,我們不能輕舉妄動。」
京都城外,漢王仰望城牆之上的人,黃袍龍冠,九五之尊的架勢拿捏的十足。
「六王弟征戰辛苦,此舉大破突厥,揚我黎朝國威,朕自當好生嘉獎。」郎延拓站在城牆上對下說道,而後從旁的侍衛官上前一步,高聲喊道:「請漢王下馬接旨!」
「呸!什麼東西!」底下有將軍忍不住低啐,下馬接旨不就是承認他皇帝的身份嗎,他們的大軍都被留在京郊大營,今日陪同前來的只有漢王親兵。料到過老三不會輕易放過他,既然他選擇隱忍折服,那便要一忍到底。
漢王下馬接旨,徒步進入京都城中,彼時皇帝已然站在城中等候他。
「參見,皇上。」主帥跪拜焉有兵將站立的道理,這一跪,身後將士雖然不甘卻必須跟著跪下參拜。
郎延拓仰起頭,他這一生,這一刻才算真正痛快。這個天下再沒有人敢,也沒有人能反對他,所有人都將臣服於他,包括,這個一直以來高高在上的嫡子郎延禩。
「平身吧。」
漢王站起身,皇上一拍他的肩膀。「本應給你好好慶賀一番,但父皇新喪不久,不好行慶祝之儀。」
漢王瞳眸暗了暗,抱拳道:「陛下有心了,臣如今只想去父皇靈前為他盡一盡孝道。」
「應該的,應該的。」皇上一招手,有內侍官前來應旨。「送漢王去乾陵,務必好生照顧,不可輕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