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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告訴元懌,昨夜江王府的火,其實是皇上下令命人點的,而江王、王妃、元恆、還有她的娘親,已全部斃命於內宮。江王府付之一炬,全府上下二百八十一口,除元懌外,無一生還。皇上把這罪名加在了漢王頭上,說他起兵謀逆殘害手足,江王府就是他的人放火燒的。當然這事漢王並沒有反駁,因為在那之前,他就已經被斬殺在了午門之外。至於泰王,同漢王勾結起兵,皇帝「仁慈」,只處置了泰王同世子元懷,王妃及其親眷貶為庶人,遷出王府別居京都城罪奴所居之處沉塘塢,永世不得出。
一夜之間,三王並落,朝堂上血雨腥風未過,外間又始戒嚴大肆搜查反賊,京都城中漸漸陷入陰霾籠罩之下,官員百姓無不惶惶自危,黎朝百年太平之後再次動盪飄搖。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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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紅妝
城西後巷楊柳街旁一處獨門獨戶的小院中, 元懌正坐在臥房裡,對著床上放著的紅衣彩裳出神。
自她記事起,便沒穿過這樣的衣服。手撫過上面的那件紅衣, 料子有些粗糙。換下身上的內府織造羅錦, 穿上那件紅衣,元懌望著鏡中的自己,稍顯生澀的打開胭脂盒蓋, 點了一抹紅於唇上。
如今她是逃犯, 又逢大喪,外邊到處都是抓她的官兵, 想要順利出城, 只能用這個辦法。
鏡子中的她明眸皓齒,紅衣鮮艷,長發在腦後盤起, 宛如剛剛成親的新婦。銅鏡模糊,映照出喜慶的輪廓,但若近前細看, 便可看出她雙眸中的哀絕和恨意。
元懌打開門,漠城正站在院中等著她。
「師父。」
漠城看到她時有片刻的怔愣, 從前只以為元懌長得像江王,而今換上女裝猛然一看, 卻有幾分昔年柳文嫣的影子。
「你長得,很像你娘。」
看到她垂下眼, 漠城才發覺自己的失言, 這個時候提他們, 難保不會再刺激到元懌。
「元懌, 我們今天就要出城去。」
「我知道, 我都準備好了。」元懌拎過一旁的包袱,裡面裝著幾件衣物和貫票。「走吧。」
京都城戒嚴三日,如今只有重兵把守的東門可出,只不過守備森嚴,來往的每個人都要仔細盤查,大宗的貨物車輛一律不准出城,男子更是要脫下上衣檢查手臂。
元懌跟在漠城身旁,微垂著腦袋,排在出城的隊伍中。就在他們快要排到時,前面忽然發生騷亂。
守城的護衛扯著一名赤膊男子的左臂,喝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我,官爺我是打鐵的……」那男子還未待說完,便被從旁的護衛直接按住。
「冤枉啊!冤枉!我只是個打鐵的!」
盤檢的校官看了看他左上臂處一整片燙傷的痕跡,又拿過畫像對著他的臉比對一番,收起畫像,卻沒讓人放開他。「誰能證明你這是打鐵的時候燙的?又有誰知道你這手臂之前上面有什麼。我看你分明在說謊,來人,給我先抓走!」
那男子聞言開始奮力掙扎,「放開我!我只是個鐵匠從未做過壞事,你們怎平白抓人!」
鐵匠力氣不小,兩個護衛險些按不住他,校官盯著他瞪起眼睛,下一刻竟抽出刀一刀將他斬殺。鮮血噴出,灑在城牆之上,身後的百姓紛紛驚呼後退。
「他左臂的傷口來路不明,難保不是漏網欽犯,上頭有令,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元懌攥緊拳頭,她知道他們在檢查什麼。蒼狼圖騰,那個象徵著榮耀和權力的皇室圖騰,如今卻成為了郎家子孫的奪命咒。
漠城暗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元懌漸漸鬆開攥緊的手心。到檢查她們的時候,那護衛打量起元懌,「你們是哪裡的,出城去哪兒做什麼?」
漠城賠起笑臉抱拳道:「我是虎威鏢局的鏢師,舍妹近日成婚回來省親,這幾日封城耽擱了些時日,如今我需將她送回泰州夫家。」
「你,過去。」護衛沖漠城一指,旁邊的兵士上前扒了他的衣服,左臂上沒有任何圖案傷口,又拿來畫像一一對照。
元懌這時才抬眼去看他手中的畫像,一共兩幅,一男一女,男子畫像是她自己,而看到女子的畫像時她不由眼睛一亮。那是,陶依!
「抬起頭!」
「官爺抱歉,舍妹剛才被嚇著了,小女子沒見過世面。」
元懌抬起頭,那護衛用陶依的畫像和她比對一番方才一揮手,「走吧。」
漠城朝那幾個護衛拱拱手,拉著低著頭仿佛受到驚嚇的元懌匆匆出得京都城關。
「陶依還活著。」元懌剛出關口,便對漠城低語道。
「是,沒想到她能逃過此劫。」漠城一早收到消息,元愷被抓,陶依下落不明。
「我要去找她。」
漠城看了她一眼,心裡忽然極度慶幸陶依還活著,他剛才明顯感覺出元懌眼神里有了生氣兒。
「你先別衝動,待我們安全之後,再想辦法尋她。」
元懌深吸一口氣,回過頭,最後看一眼京都城樓,她從小長大的地方,自此一去,不知何時能歸。
皇帝的聖旨諭令早已發往黎朝各地,師徒倆出得京都城,一路過關口經盤檢,好在越遠京都盤查便越鬆懈,元懌又改換了女裝,就這樣順利通過層層搜查,來到了賦州境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