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渺空真人和刀嵐風曾拜同一門下學藝,只不過後來一個專心修道術法,另一個則醉心醫術,兩人之間發生過什麼渺空沒對她們說,只知後來她承聽師命,歸隱於此,刀嵐風找了來和她一起就此田園山林不問俗事。
脖頸被溫熱輕拭,激的阮舒月一抖,元懌停下動作。「怎麼了?」
兩人坐的本就近,這一下正正的對視上,阮舒月動了動喉嚨,心裡頓時升騰起一種說不上的感覺,這感覺牽著她的情緒,仿佛心口麻酥發脹地想要表達出什麼。然而此刻,阮舒月卻不知該說什麼。她只怔怔望向元懌,潛意識想要靠近一些,就真的靠近了她。阮舒月剛剛被擦了臉,不知是混合著熱氣的濕暈水汽作用,還是別的什麼,她此時雙頰泛紅,靠近過來時,一向出於後天保護本能不願同人親近的元懌,居然沒有第一時間躲開。
仿如還置身於關州林的虛幻霧鏡,卻比之更加夢幻且美妙。當阮舒月貼上來時,元懌已然波瀾不驚的心臟,終於不規律的跳亂節奏。
一吻,落在她的唇邊。
阮舒月似乎還能感受到她唇角的紋路,當靠近她時,自己是情不自禁的,但當吻上去時,不知從那漂浮的一絲殘存理智,讓她在靠近她的唇時稍稍一偏。她不能太嚇到她。
元懌的反應卻出乎意料,她甚至比阮舒月還要冷靜許多。
她只是定定地看著她,如果阮舒月此時能神魂歸位如過去般敏銳,應該不難發現,此時元懌眼中隱著的迷離怔然。
「我,抱歉,方才只是……」元懌的靜默注視讓本就不平靜的阮舒月更添慌亂,不知道為什麼,怎麼有種欺負了人的感覺。
「你餓不餓?」元懌忽然開口,打斷了她本準備繼續的「胡言亂語」。
傍晚的時候,她們吃過飯,她是南方人愛吃米食,元懌特意為她要的甜口清淡的菜色,加在飯中,一勺一勺餵的她吃。
阮舒月搖頭,「不餓。」
將巾帕放進水盆里,元懌站起身走到床邊,將床鋪鋪好。「早些休息吧,明日還要早起趕路。」
「好。」乖乖坐到床邊,阮舒月懵懵然的樣子落在元懌眼中,她望著她的眼神,又軟了兩分。元懌屈身的時候,阮舒月還是小小嚇了一跳,「我自己來吧。」
「你手不方便。」元懌蹲在她身前,為她除下鞋襪又將被子為她蓋好。
「元懌。」阮舒月叫住她,「你不要自責,我的手不怪你,是那老鬼使的壞。」她說的老鬼就是戰殤帝,跟渺空真人學的,千年老鬼。
「我知道。」「知道什麼?」
元懌俯身望著她,最後也只為她掖了掖被角,「睡吧。」
從房間出來,元懌合上門,輕輕吁出一口氣,轉頭卻見漠城站在她門口的欄杆處。
「你們二人,其實住一間也不礙事。」回到房中,漠城和元懌相對而坐。
「畢竟在外人眼裡,我們身份有別,我不願意讓別人在背後說她些不好的。」
漠城沒再多說,就安靜坐在那裡。元懌亦不多問,只陪著他一同喝茶。
「師父,這一趟還得請……」「懌兒,你同月姑娘……」
半晌,師徒二人同時開口,又同時停住。元懌預感到漠城可能的問題,她頓了下,繼續道:「師父,這趟還得需要您來走,震威鏢局少東家侯伯川與我是故交,我們亦達成共識,這一趟我會請下鏢局的過所和通路,你帶人分幾次將這些東西運到幾處地方。」她白日就想過,若一趟全運回并州一是不現實,再者有風險。不若以走鏢名義分次運往幾處,陶依的糧鋪錢莊三娘的客棧還有一部分可直接運到雍州里,走鏢的物品只要有正規鏢局的通路書,不到國喪大戰亦或者朝廷下令戒嚴時期是不用開箱盤查的,這樣一來便將風險降到最低。退一步講若并州有失,她也好有其它保險退路。
「好。」漠城也覺此法可行,「回去之後我便著手去辦。」
元懌為漠城倒上茶,「辛苦您了,師父。」
「這算什麼辛苦。」漠城不在意這些,他這一生痴迷劍道,對旁的都不甚在意,若不是當年一場烏龍,恐怕這一世都將與劍相伴。漠城至今未娶,無兒無女,元懌對他來說亦徒亦子,更何況,她還是她的女兒。漠城從不在意俗世之論,更不願尋世俗倫法,但今日事涉元懌,他不能不提管。
「懌兒,你同那月姑娘,她知曉你的身份吧?」阮舒月跟著元懌這麼久,密謀造反的事都參與了,怎麼可能不知道她的身份。元懌知道漠城問的是什麼,她點了點頭,漠城果然露出疑惑之色,就聽他繼續道:「可我見她對你,似乎超乎尋常的好。」漠城沒說的是,元懌對阮舒月也有些特別,他願幫助元懌復仇,但未來之事不可不想。「懌兒,你想過若起事成了,未來將如何?」
先皇諸子,僅剩郎延拓一脈尚有男丁,若她成功,似乎除了從旁氏宗親里過繼一個孩兒外再無其他路選。
「師父,您怎麼想?」
「如果來日可成事,你便要戴著面具將自己困在那一輩子。而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你需要一個女人陪你一起禁錮在那裡。」話說的直白,元懌垂下眼,她師父說的沒錯,從這來看,阮舒月就是最好的人選。她喜歡自己,全心全意地待自己好,相比於阮舒月對自己,她才是最需要對方的那個人。這些元懌不是沒有想過,但是每次對上她的眼睛,阮舒月看她時目光里的喜歡透著乾淨澄澈的純粹,她沒辦法利用這樣的純粹,這樣的阮舒月。在元懌心中,若這世上還有為數不多的美好尚存,那這美好里,一定有阮舒月的存在。所以,她一直都在躲著她。元懌摸上自己的唇角,那裡有她方才留下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