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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不是去打架的傷到我什麼,現在不去攔著一會兒真出個好歹怎麼好?何況我爹是本地父母官,出了這樣的事我能不管嗎?」阮舒月腳下步子加快,秋蘭扶著她,一個勁念叨:「小姐你慢點,當心腿。」
「哎呦我沒事。」
兩人相攜往前走,打鬥混合著叫罵聲越發清晰,秋蘭扶住阮舒月剛下了三樓轉過樓梯角,大小姐卻突然不動了。
下方大堂此時只能用一片狼藉來形容,杯盤碗碟桌椅板凳碎折了一地,而就在那之上,元七娘執劍正一步一步逼近一個壯漢,那劍尖還在往下淌血,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看得阮舒月心頭一緊。
「元七娘……」她低喚一聲,忽見客棧的帳房先生陸棠一上前一把按住元七娘的手臂,眼神里滿是心疼擔憂,而後又湊到她耳邊低語幾句。阮舒月親眼見著元七娘剛還周身寒煞之氣,就這一時一瞬之間,那戾氣竟慢慢散去,像是卸了力道的飛箭一般。劍,亦緩緩落下。
縣衙捕頭付全帶人來的時機很剛好,架打完了,勝負顯現,他帶著捕快隆重登場。付全這人阮舒月了解,好面子又愛耍滑,但人不壞也算有責任心公正心,可以算的上個合格的捕頭。
一陣吆五喝六過後,事情的大概他們也都清楚了。西街李屠戶的媳婦貌似和走街串巷的挑夫哥有些牽扯,至於真假還未可知,李屠戶卻帶人要直接將二人浸了豬籠,挑夫哥逃跑的時候躲到了歡喜客棧,故而有了今天這事。
上有律法衙門,這事輪不上李屠戶私刑殺人,問清楚了,付全便要帶人回衙門。阮舒月一直留心著元七娘,自然沒錯過她和陸棠一的小動作。她似乎想,趕緊離開這?
這滿地大漢都被她挑了手筋,她哪裡跑的了。李屠戶幾句話,付全果然起了懷疑,阮舒月亦心思微轉,元七娘似乎,藏著什麼秘密。
洪三娘和陸棠一相繼出來圓場,付全卻並不買帳,眼看著這趟衙門是非去不可了,阮舒月將手裡的拐杖往旁邊一放,「扶好了我。」
「小姐,你要做什麼啊?」
阮舒月清清嗓子,抬腿邁步,努力使自己的腿看起來無事。
「我今日算是見識到了付大人的威風,好一個秉公執法,剛正不阿啊。」
樓下瞬間安靜下來,眾人齊齊抬頭望去,付全在聽到她聲音時便已經撩開衣擺往上迎來。
「哎呦大小姐!怎麼驚動您了?都是卑職辦事不利,讓這伙刁民打擾到您的休息。」付全口中拍馬溜須的套話一套接著一套,阮舒月但笑不語,視線掃過樓下眾人最後落在元七娘的身上。
「大小姐您的傷好些了嗎?我這就讓兄弟們去清泉山除蛇,以後定時時在歡喜客棧站崗巡邏,保護大小姐安全!」
「不勞煩付大人了,我的傷已好多了,說來還要感謝這位,元姑娘。」
付全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當下瞭然,「大小姐您真折煞卑職了,什麼付大人付小人的,您叫我付全就行。元姑娘既是您的恩人,就是咱們衙門的恩人,卑職定派人好生保護。」
「元姑娘武藝高強,有她在我們自不必擔心安全,衙門本就人手不夠,還是讓兄弟們多去別的地方巡邏吧。」
「明白明白,卑職明白。」
阮舒月始終望著元七娘,「有元姑娘在,我想不用怕什麼宵小歹徒,她也定會保護好我的,是吧,元姑娘?」兩人一上一下,目光於空中相遇,阮舒月輕勾唇角微微一笑,元懌卻分明看到了她眼裡那抹一閃而過的狡黠。
「是,阮小姐放心。」
後來怎麼升堂判案又如何發現李屠戶施暴妻子的惡行,以及阮小姐同洪掌柜怎麼同郎家姐妹幫人都是後話。此時,應著那句承諾的郎元懌,正乖乖坐在房間裡,同阮舒月共進午餐。
「你這菜和我的菜口味很是不同啊。」阮舒月夾起一筷子元懌食盒裡的燒肉,「這似乎不是俞廚娘的手藝,吃著倒像是小陸先生做的。」
「小陸先生?」元懌不由微訝,又夾了一塊燒肉放進嘴裡,濃油赤醬甜香入味,這是陶依做的?
「對,我吃過她做的燒肉,別看小陸先生文質彬彬的像個讀書人,可卻是個廚藝好手。」
陶依什麼時候會做飯了?元懌不由微微蹙眉,想到這些日見到的陶依,她似乎確實變了不少。
「你好像,很關心小陸先生?」對面的阮舒月將她的眼神變化看在眼裡,事實上,從那日砸店鬧事起,她就覺察出兩人之間似乎有種非比尋常的感覺,像是一種默契,又好像別的,具體是什麼她一時也說不好。
元懌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她發現自從那日李屠戶大鬧客棧之後,這位阮大小姐對她的態度便越發奇怪起來。先是在自己陪她,其實是被她硬拽去衙門口看熱鬧時,因著陶依在人群里起鬨造勢,阮舒月便同她說什麼洪掌柜和陶依兩情相悅的話。接著又論說男子多薄性,沒有不愛沾花惹草的見異思遷更是常事,末了還讓她擦亮眼睛別被騙了。聯想種種,阮舒月就差直接告訴自己,別讓陸棠一欺騙感情。
「沒有。」想明白其中關卡的元懌立時否認,對上阮舒月的目光,她眨了眨眼繼而垂下腦袋,「小陸先生,她長得很像我,過世的弟弟。」
這次輪到阮舒月愣住,這個理由倒是她沒想到的。一直見元七娘一身素衣,想來是戴著孝的,卻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