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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我要報這血仇,將軍可願助我?」
梁忠深深看一眼元懌,再次抱拳躬身,「末將萬死不辭。」來時他便想過,如今三王諸子只剩元懌一人,若想要報仇他別無選擇。好在昔年間他聽聞過這位小世子的事跡,鬧市救人道觀捉賊,該是個勇善果毅之人,更何況還有郡主的信。世子說的不錯,郡主不能一輩子這樣躲躲藏藏的生活,他必須,也只能幫助元懌。
「有將軍這句話便夠了。」元懌沖梁忠躬身回禮,「郎元懌代六王叔和我父王多謝將軍大義。」
「世子使不得。」梁忠扶過元懌,「世子但請吩咐。」
梁忠漏夜前來,兩人直談至天明方才散去。他在末州有住所宅院,故而一早並未直接回營,用罷早食從私宅出來,再騎馬過街回到軍營。
另一邊,元懌等梁忠先走後,在山上直待到晌午方才拎著只兔子往回走。
「你昨晚去哪兒了?」她剛一回到小院,霓伽立時迎上來,「你去打獵了?」
「做飯你不會,把野物處理了總行吧?」元懌將兔子遞給她,「今天燉兔肉。」
「瞧不起誰呢,是你們這的灶台不好。」霓伽揪過兔子耳朵在手裡繞了個圈,「燉肉有什麼好吃的,肉當然要烤著吃。」
元懌樂得清閒,「那你來。」
霓伽說干就干,手上動作倒不含糊,元懌抱著胳膊在邊上站著看,霓伽沒好氣瞪她,「也不知道搭把手,黎朝男子果然不行。」
「得了得了。」元懌是習慣了她三句話就得上升家國,「就你們草原好,想不想聽聽你們草原的消息?」
「你有我哥哥消息了?」霓伽眼睛一亮,扔下兔子就要來抓她,元懌趕緊往後躲,「你別碰我!」她那手上還沾著血呢。
「快說!他怎麼了?」霓伽見不得她窮講究的樣子,沒少說她沒個男子氣概。
「你哥哥,追兵並未抓到,據說逃往蠻般方向去了,黎軍不好再追。」
「哥哥沒事!」霓伽一拍手,元懌又退後兩步。「你哥哥是安全的,現在只等他來找你就好。」
「蠻般……」
元懌見她默不作聲似在盤算主意,提醒道:「你可別動去找他的心思,現下出入城池多不方便,而且你一個人沒辦法越過黎軍的守衛。」一夜未睡元懌有些疲乏,她洗了手,又對霓伽道:「我進去睡會兒,你千萬別腦子發昏擅自行動,到時候害了自己不說,還要連累你哥。」
霓伽抬手沖她揚過來,元懌趕緊跳到一旁。
「你再囉嗦,我就把土毛攪和的泔水趁你睡著倒你床上。」
元懌忍不住翻她一個白眼,「刁蠻粗魯。」
「不像男人!」
元懌也不生氣兀自關上門睡覺,不過她是不放心這位突厥公主的心智,故而早在大門處做了機關,只要門一開,她屋裡連著的鈴鐺便會響起。如此這般方敢安心睡了一個時辰的人,還是被異動驚醒。元懌猛然從床上跳起,門旁的鈴鐺沒響,倒是自己房門被人推開。
「吃飯了。」
「我還以為你會偷偷溜走找你哥去。」
「我可沒這麼蠢,你說的對,我已經留下記號,我哥脫險後看到自會來尋我。」
烤肉的香味飄來,元懌聞著肚子更餓,她正要去取刀割肉,霓伽卻已上手。「雖然不知道你們天天神神秘秘的在忙什麼,但還是多謝你。」接過霓伽遞來的兔腿,元懌看了看還是咬了一口。
「怎麼樣?」
焦香軟嫩,看來她烤肉的手藝確實很好。「還不錯。」
霓伽哼了一聲,跟著撕下塊兔肉。「不過我還是好奇,你昨晚到底去哪了啊?」
元懌瞧著她,嚴肅下來。「霓伽,羅頡定會繼任突厥可汗,到時候你想不想幫你哥哥,奪回草原和王座?」
「這是自然!」霓伽一拍桌子,「我哥哥是長生天選定的汗王,是草原真正的主人。」
「如果我說,我可以幫他,你信嗎?」
霓伽狐疑看向元懌,繼而上下打量她一番,「你確實有些聰明,你要跟我回草原當軍師嗎?」
「那倒不是。」元懌擦了擦手,略頓片刻,斟酌說道:「黎軍之所以會出兵,皆是因著現在的黎朝皇帝過去同羅頡勾結,兩人狼狽為奸,一個殺侄奪位,一個殘害手足,他們都不配為帝王。」
霓伽只知黎朝不久前皇帝駕崩,如今新皇登基,卻不知還有這些內情。她望向元懌,此時對方並未上妝,觀她眉眼氣韻,以及舉手投足間不自覺流露出的氣度風範。後知後覺的霓伽,愣了愣,隨後又一拍桌。
「你能不能斯文些?」
「你,你該不會,不會是黎國的王子吧?」
元懌沒說話,只望向對方,霓伽驚訝半晌,「可你怎麼會流落至此?」
「我不是同你說過,現在的皇上殘殺手足,我父王本是先皇第五子,後被郎延拓所殺,我父母兄姐,全家上下二百八十一口皆被他所屠。」
霓伽望向克制隱忍著說出方才那番話的元懌,目光從震驚到不忍,她只以為自己夠倒霉了,沒想到對方的身世比她還要悽慘。
「元卿。」小公主一時不知該如何安慰是好,她忽然起身湊到元懌坐著的長椅上,伸手抱住她。元懌一愣,對方上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都會好起來的,長生天會保佑你,我的朋友。」鬆開元懌,霓伽看著她的眼睛,認真道:「我願意幫助你,我想,我的哥哥也會願意,我們一起,奪回屬於自己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