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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公主還在郎元懌手上,我不能置整個國公府於不顧。」
「沛國公於開國有功,郎元懌暫時不敢對其如何,到時候我們從長計議再想辦法接出老夫人就好,至於公主。」那部將湊上前,壓低聲音:「將軍,大丈夫何患無妻,有時當斷則斷。」
司馬闊聞言猛然回瞪,那部將立時躬身:「我聽聞郎元懌還未將齊王賜死,而且據說他們幾個都是一起長大的交情,皇帝也未必真的就會對公主怎樣,我們如今拖延遲遲不歸,回去定然不會有好下場的。不若借著齊王的名義,打回京都城,到時候您便是助皇帝奪回江山的一等功,還有那梁忠什麼事?若郎元懌藉機對齊王不利,那對於將軍而言,就更是另一番廣闊前路。」
司馬闊沉下臉,半晌方才擺手:「我再想想吧。」
「將軍,戰機不候,當趁早行動,等郎元懌恢復過來,到時候便難辦了。」
司馬闊不言語,那部將觀其面色不佳只能拱手行禮告退。營帳只剩司馬闊一人,他走到桌前拿過安襄的親筆家書。在此之前,他從未想過要謀反,沛國公四朝老臣,國公府一家忠心耿耿,他又尚公主為妻成為駙馬,對於黎朝郎家,他從來都只想要一心報效的。然而如今,一夕政變,黎朝的江山雖未改,只不過坐江山的人再不是他的岳丈。他又去看那道聖旨,字字句句說明的意思他看得懂,皇帝是在告訴他,只要他肯老老實實帶兵回朝,他便還是大將軍,安襄還會是公主,一切都不會變。可他不是三歲孩童,三王之亂的事他知曉,這麼多年先皇如何遍尋這位小世子不得他亦清楚,能在這樣的關口起兵奪位一舉成功,此人心計智謀絕非常人,自己這次回去,只怕是凶多吉少。
反還是歸,司馬闊望著桌上的聖旨和家書,陷入沉思。
京都城內宮。
安襄這日早早起床梳洗打扮過後,命人將一雙兒女帶來。皇帝要大婚的消息早就傳遍前朝後宮,對於這位小姐的家世背景眾人一概不知,只聽聞是皇帝落難時救過她的,這麼多年不離不棄的陪伴著,當是落難夫妻結髮情深。雖家世身份不及皇后位之尊,但有這樣的情誼在,眾大臣也不敢多說什麼。更何況,左右丞相太尉太卿都開始為皇帝大婚尋賀禮了,再沒眼力價兒的大臣也該明白,這位未來的皇后娘娘是定然要板上釘釘了。
居於內宮的安襄公主自然也有耳聞,她聽聞的比前朝的大臣可能還要多一些。當日阮舒月回宮,皇帝如何親迎如何在眾目睽睽之下相擁,早就成為內宮盛極一時的新聞,饒是她這被軟禁的公主,亦有所耳聞。故而這日,她便攜著一雙兒女趁著元懌上朝,來到龍乾宮請見。
鳳儀宮還在修葺,且又沒有大婚,按道理阮舒月應住在後宮中,就如同藍鈺兒的棲梧閣一般,並不是后妃住所,而是用來留宿皇室宗親的休憩之地。可元懌沒有這樣做,而是讓阮舒月直接搬進了只有皇帝才可以居住的龍乾宮,可見其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安襄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沒有讓人去請阮舒月,而是鄭重其事的上門請見。
阮舒月早就聽聞元懌說起過這些事,她的童年,她的家人,包括後來種種,因此當安襄來時,她並不感到意外。
「參見公主。」
「姑娘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我可受不起。」安襄鬆開禾晴的手就去扶住要行禮的阮舒月,她這話可不是調笑打趣。「誰不知道姑娘馬上就是要做皇后的人,這不是折煞我了嗎?」
「公主說笑,您是元,是皇上的堂姐,給您行禮亦是應該的。」
安襄深深望一眼阮舒月,那眼神中讚許有,更多了幾分瞭然。看來此女當是元懌放在心尖上的。
「皇上打小就沉穩內斂,我亦是好奇,她喜歡的姑娘會是什麼樣子。今日一見方知,還是她最有眼光,姑娘當真不凡。」安襄說話既不會過於熱絡,又不會讓人覺得刻意奉迎,就像是家族中親厚的長姐一般,聽著十分讓人舒坦。
「公主過獎了。」阮舒月垂首淺笑,目光掠過一旁的一雙小娃,不禁笑意更深:「這是?」
安襄招招手,「勇兒禾晴,來,見過舅母。」
阮舒月略張口想要推說,安襄又笑:「雖還沒大婚,但如今前朝後宮誰不知道陛下要娶親,一樣的。」
阮舒月笑笑未再多言,她現下已然在龍乾宮裡住著,再推脫倒顯著小氣了。
「禾晴見過舅母。」「司馬勇,見過舅母。」
安襄這一雙兒女生的著實可愛,尤其小禾晴,瞧著就是個聰慧靈巧的孩子,阮舒月見著她便想到了歲安,一時心裡喜歡的緊。她招招手,禾晴走上前,也不認生,眨著大眼睛道:「舅母,你生的真好看。」
阮舒月聞言不禁莞爾,這孩子毫不怯生,很難不讓人喜歡。「禾晴才生的好看。」她捏了捏禾晴的小臉,「長大定是個美人。」
安襄看在眼中,臉上浮上笑意,兩人又談笑幾句,她並未刻意打探阮舒月的家世,阮舒月也不曾提及,想來元懌有所隱瞞定然有她的道理,安襄最是識時務,人家不說她亦不追問。
「我們兄弟姐妹的事,想必你也知道。」同阮舒月聊的漸漸熟絡,安襄喟然輕嘆,將今日來見的目的道出:「我那弟弟元恪,同元懌是一同長大的。若說我父親的罪行,我是承認的,但我們這些小輩真是誰都沒有參與。當然我亦知,就算沒有參與,但我們的身份使然,今日這結果便已然是逃不掉的。只不過……」安襄說至此,拉過阮舒月的手,「妹妹,我當你是自家人,咱們這個家,風雨飄搖支離破碎,聖祖一脈如今還剩的,亦只有皇上元恪兄弟二人。元恪是我親弟,我清楚他是個十足老實的人,我父親還在的時候他對皇位都沒有肖想過,更別提現在。唉!元恪是個可憐的孩子,父親不疼母親早逝,唯二交好的兄弟一個已然故去,現在只剩皇上了。我知道皇上心裡也是記掛元恪的,我不想她多年之後,追憶當年感念手足的時候,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安襄言辭誠懇,說至此眼中已然含淚:「我知道,七弟不是個心狠的人,你比我應更清楚她的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