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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及此,她又想到白日邱本玄同她所說之事。打通京都關卡,銀錢自不必說,關鍵其中手段,還真不是洪明昭這樣的老實讀書人能想得出用得上的。
邱本玄:「京都城裡的官雖然看著都是新帝的人,但還有一部分人,是他所忽略,或者說是,他壓根沒放在眼裡。」
「先生所說何人?」
「奴。」
「奴?」
「城前輸送,內宮採買,近身侍候,一應事宜,皇家離不開奴。這些奴僕雖因生活所累賣身為奴,心裡卻紛紛都有欲。酒色財權,你猜他們最喜歡什麼?」
皇家宗族貼身伺候除了宦官便是宮女。「先生的意思是,以財拉攏他身邊之人?」
「以兵力比拼銥譁,勝算不說代價太大,如此便要想,如何亂其心神讓他不再以你為重禍,同時瓦解內里合圍共攻。公子,你說呢?」
「不戰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先生大智。」
……
阮舒月輕撥燭芯,屋裡的光便稍稍亮了些。「你準備怎麼讓雍州署官開倉放糧?」
元懌將坐爐的水壺提起,給茶碗中添上熱水,雍州的天是比并州要暖和些許。「你還記得棠一過去在公堂外,怎麼起鬨叫囂李屠戶的嗎?」
阮舒月聞言便笑了,望著元懌,一雙眼睛晶晶亮亮,「你是說輿論。」
「眾口鑠金,積毀銷骨。」
很快,所有人都見識到,當事涉民生,百姓溫飽生死都成問題時,積毀銷骨的速度能有多快。
「明明城中有糧!雍州是糧食最多的州城!為什麼不給我們開倉放糧!」
「朝廷還有將我們當人嗎!」
「我聽說現今皇上謀害先皇篡位又害死自己所有親兄弟,這是老天的報應!弒父殺兄,黎朝的災禍都是老天的報應啊!」
流民因著不久前驅趕徹底憤怒,理智或者說膽怯在飢餓與死亡面前,不值一提。更何況,其中還另有心人。
京都城禁宮。
「混帳!」奏書被狠狠摔在面前跪奏之人身上,「找死!給我查!都是誰說的,全部處死!不,誅九族!」
「皇上息怒皇上息怒!」跪著的人不住磕頭,「實在是,是流民中傳出來,臣,臣也不知……」
「流民,刁民!統統處死!」
「父皇息怒,如此一來容易激起民變,不若讓人先查清是否有人散布謠言,再出面治理。流民不過也是為了生存糧食,先讓人開倉賑濟災民,以安撫為上。」
郎延拓陰沉著臉色,看了一眼自己這大兒子,「末關二州知州瀆職失察欺瞞不報,雍州署官辦事不利,傳旨,末州關州其二知州革職收監不日問斬,雍州署官暫罰俸一年……」他說至此頓住,看了一旁一直垂首不語的元恪一眼。「元慎,你帶人去查流言源頭。」
「是,兒臣遵旨。父皇,開倉救災之事?」
「雍州倉還有多少糧食?」
如今已升至左丞相的鐵羨立時跪言:「回陛下,年初調撥過一次軍糧,雍州主糧庫如今還有三萬餘石糧,儲糧倉約有,五千石糧。」
「雍州糧庫不能少於五萬石糧,為何年初的虧空現在還未補上,戶部幹什麼吃的!」
「陛下,今年災荒,實在是,實在是各地繳糧困難,年初您便免了幾個災省的五成賦稅。」眼見著郎延拓臉色越漸陰沉,鐵羨立時跪拜:「臣有罪。」
「先讓雍州開倉放糧賑濟災民,戶部給我抓緊籌糧,安州湖州汴州這些富饒之地哪個米倉不足?不驚動百姓便以富商為先。朕不想再聽到,雍州存糧不足的話。」
「是是,臣遵旨。」
「都退下。」
「臣告退。」「兒臣告退。」
「元慎。」
「父皇,您有何吩咐。」
郎延拓叫住元慎,一旁元恪稍頓再拜退出,只是退出前他聽到大殿裡,父皇低冷的聲音:「若真是她做的,可即刻處死。」
第59章 故人
雍州城開倉放糧, 於城關口開設粥棚賑濟災民,如此方才漸漸安撫下民亂。元懌這日同阮舒月一起準備去往農場查看,說是農場, 其實和并州西郊那塊地一樣, 上邊養雞放牛下邊則是她們的兵工廠。
雍州城外開了粥棚,城內一些窮苦百姓因著米價大漲,亦紛紛趕去城外想要吃一頓飽粥。路上走來不斷有百姓奔往城外, 元懌護著阮舒月, 唐翀護著她們倆一路往近郊去。
「昔年雍州城何等安寧景象。」雖不若江南富饒,但畢竟天子門前, 當比多數州城富庶安寧。
阮舒月拉住元懌的手, 這兩年相處,經歷種種,不知何時開始, 兩人對彼此的情緒總能第一時間感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元懌看向她,輕輕嘆了口氣,繼而握緊了她的手。
幾人又走了一會兒, 來至近郊一處偏僻街巷,就見兩個男子正推搡一個老人。「老東西放手!」老人旁邊還跟著個小奶娃娃, 此時上前狠狠咬住其中一個男子的小腿,那男子吃痛抬腳就要踹過去時, 只覺膝間一麻,哀嚎一聲栽倒在地。元懌又扔了塊石頭, 那男子再度痛呼捂住額頭。唐翀走過去提起還在打老人那男子的衣領, 兩個耳光直接扇了過去。「有手有腳的大小伙子, 在這欺負老人孩子, 丟不丟人!」
那兩名男子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打蒙, 緩過勁來正想還手,唐翀哪裡等的了他們,又是一人一個劈掌,直接將二人砍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