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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落座於涼亭之中,丫鬟上來梅子糕等幾樣點心,又新奉上茶水。元懌端起茶杯,茶香過鼻她便知是地道的正山小種,此茶配梅子糕酸甜可口實屬佳配。
幾人閒談的功夫,秋蘭領著丫鬟們穿過石階而來,每個丫鬟手中都提著個食盒,來到近前將盒子一一打開擺到桌上。三人看過去,菜色雖不是什麼名貴珍品,但看得出來各個都是用了功夫做的,其精緻用心可見一斑。
「小陸先生釀的果酒都喝完了,只剩家中買來的竹葉青,大家隨意喝些吧。」
「舒月小姐要是喜歡棠哥兒釀的酒,我明兒個讓人再送來些。」
「那敢情好,我先謝過三娘了。」
四人舉杯推盞比照方才的氣氛要熱絡不少。元懌話少,大多時候都在安靜吃菜。阮舒月目光不時落在她身上,「嘗嘗這道豆乳花。」取過一旁添菜的勺子,大小姐為元懌親舀上一勺豆花。
「多謝。」元懌嘗了一口,才發現這哪裡是豆腐,竟是雞蛋羹配上鹿茸火腿細細剁碎做成的豆腐形狀菜餚。她沒記錯的話,這是一道御膳,剛才她只以為是普通的豆腐做的,而她不太喜歡豆腐類的菜才一直沒動筷子。
元懌不由多看了兩眼阮舒月,在客棧住著的那段時間,阮舒月幾乎從不提要求,她都沒有發現,這位阮大小姐竟如此講究。
阮家?似乎京都城中並沒有姓阮的世家門戶,只不知這個阮又是出自哪裡。
「當真好吃。」元懌由衷誇讚,對上阮舒月投過來的目光,她本想出口的試探詢問,就這樣壓在喉嚨口,最後也只同樣對她笑了笑。
這樣的姑娘,還是希望她一直快樂無憂下去吧。
第32章 心悅
漠城一去月余, 從關州口趕回到安州,已是蟬鳴夏季。
關州口顧名思義,是黎朝出關之境, 關州那頭便是突厥蠻般等所在的荒北之地。漠城此去探訪只因元懌當日一個猜想, 這猜想亦是她在天涼觀修行時偶然想到的重重聯繫。昔年他們捉那煉人的陳天師,她在被蒙著眼睛押送時,經過一條長長的通路, 在那裡她聞到了一股類似於蠟油混合著藥材的味道, 後來時間長了她也漸漸忘記,直到那日皇帝暗衛前來追殺他們, 幾次近身搏鬥, 她再一次聞到了那個味道,那個在暗黑潮濕通道中的味道。
陳天師一案審理的時間頗長,最後雖被判凌遲, 卻沒等到行刑,他便在牢中自盡。天下人只以為他怕受剮刑之苦,但其中內情元懌多少還是有所耳聞的。那陳天師是先自盡後被判的凌遲, 這凌遲之刑說到底不過是為著堵住悠悠之口的交代。陳天師到底是否真的是自盡而亡她不得而知,不過這事之前她曾被她爹叫去問話, 問的依舊是那日詳細情形。江王的書房除了他們兄妹三人任何人不得隨意靠近,那日她去時周圍並沒有把守的明衛, 故而她才在進去的時候,無意聽到她爹的心腹門客說什麼晚了一步, 丹房被毀信件是從突厥那方發出之類的話。
漢王的為人她清楚, 就算再爭權謀勢, 也不會拿自己的命和手下兵士的性命開玩笑。說他貪污軍餉別說自己, 滿朝文武怕是連郎延拓都不信。軍餉的虧空定是有人提前做下的, 當年她心裡其實懷疑過她四叔,如今想來泰王雖貪財卻膽小,若真和突厥勾結怕是不敢的,何況郎延拓將他殺了時,也沒有提到過軍餉案。蛛絲馬跡雖不明顯,但樁樁件件,都沒辦法不讓她和如今唯一的利益既得者聯繫到一起。如果軍餉虧空真是他做的,那突厥的信又是給誰的?如果陳天師一直是魯王的人……元懌越想越心驚,這事需要調查清楚,賣國之賊若是天下之主,黎朝豈不危矣。
元懌雖讓漠城前往打探,但這事實在太大,她並不抱師父可以從突厥處帶來什麼有用消息的希望,只讓他注意安全,找些蛛絲馬跡即可。然而漠城雖沒找到她想知道的真相,卻帶回來另一個重要的消息。突厥可汗上月過世,眼下突厥王子木托耶和可汗的弟弟親王羅頡正爭奪可汗之位,權力更替宗室相殘本不是什麼稀奇事,而此事最蹊蹺的卻是,關州守軍忽然對突厥發起進攻,而進攻之地正是木托耶王子所在的魯那都。此種時候,黎朝這一舉動實在太耐人尋味,羅頡自然不會出手相助,如今木托耶被圍困魯那都已月余之久,別說可汗之位,能否有命逃出生天都是個問題。
「我走時,木托耶已被圍困多時,想來敗局已定。」清泉山岩石洞,漠城和元懌相對坐於洞中。漠城不方便進歡喜鎮,便和元懌傳信於清泉山中相見。
「木托耶少年英勇但膽氣過人謀略不足,來日曆練一番未必不能成事,羅頡心思縝密老謀深算,無論哪個人坐上可汗之位對我黎朝來說都不是一件好事。只是現下來看,木托耶畢竟年輕,趁著他羽翼未豐之時一舉剷除亦或定下君子協定共安太平都可,絕對比讓羅頡當上可汗後受他掣肘要強。」
漠城不懂這些,聽她分析完,思索著道:「你懷疑,郎延拓幫助羅頡的目的不純?」
元懌微微眯起眼,「或許,他是不得不幫。」如果她懷疑的事情是真的,那郎延拓的合謀對象,應該不會是在他眼裡乳臭未乾的木托耶。而如今種種更能表明,郎延拓和羅頡之間定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師父,你打探到是否只有關州守軍前往,末州可有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