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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下兵亂,外間有起兵造反者。」阮舒月說到這,就見對面人身形一頓。「姐姐可曾聽聞此事?」
「未曾。」那女子搖了搖頭,雖眼盲,但仍舊能感覺出她似在出神。「你可知,是誰造反了?」
這下換阮舒月猶豫,她踟躕半晌,方才道:「具體之事我這小民也不知曉,只聽聞好像是當年三王之亂逃出來的,流落在民間的親王世子。」
那女子正將露水小壺往桌上放,聞聽此話手一顫,險些將要放好的壺失手掉在地上。阮舒月見狀趕緊幫忙接過,重新放到院中的小案上。
「姐姐當心。」
「你可知,那世子是何人?或者是,哪位親王之子?」
阮舒月觀察著對面人,雖然對方掩飾的很好,但她還是在她如同平常詢問的語氣中,發現了一絲不同尋常。她好像,有些在意此事。
「我想想……」她皺起眉,元懌起兵之事不是秘密,早已天下皆知,說出來也沒什麼,只是阮舒月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奇怪之處。她在心裡掂量過話,道:「我想起來了!聽說那世子長得很好,好像是,先皇五子江王爺之子。」
這話一出,剛還淡定平靜的人猛然站起身,她本坐在小案前,這一起身撞到案角,將桌面上的東西撞歪倒了不少。
「姐姐,你怎麼了?」
「姐姐。」
阮舒月回過頭,就見那綠衣姑娘站在院外,臉色很是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繼而上前扶住盲女的手臂。「姐姐,我們該回去吃藥了。」
她這一動作,盲女似乎有所感應,對阮舒月道:「姑娘快回去休息吧,早些休養好,也免得家裡人擔心。」
「姐姐喚我月兒就好。」
那盲女點了點頭,被那綠姑娘攙扶著走進屋中,只是在臨進屋時她又回過頭。「不知現下外間的兵亂結果如何了?」
阮舒月瞥了一眼一旁沒什麼表情的綠姑娘,搖搖頭嘆息:「我病了這些日子也不知曉外面的事,還想托你們打聽一下,若是外間無事了,我走得也能安心。」
「是啊,兵荒馬亂的,你一個姑娘家上路是不太平。你先好生休養著吧,等我們打聽打聽,若外間平安無事,你也好安心歸家。」
「那就多謝姐姐了。」
阮舒月沖人甜甜一笑,那盲女也回以微笑,只是明顯不若方才淡然隨意。阮舒月向來善於洞察人心,等二人進得屋中,她不免眯起眼睛盯著屋門看了一會兒,又打量起了這間小院。
這地界清幽僻靜,這兩個年輕姑娘是緣何生活在此的?
如今雖說是初春,但倒春寒依舊凍人,阮舒月在院中想了一會兒忽然打了個哆嗦,她不敢在此多留,趕緊跟著回到自己的偏屋。得趕緊休養好身子,回去找元懌才是正事。
京都城,乾陽宮正殿。
新皇登基一般都會延用先皇年號,並不會在登基初年改號換代,以示對先皇尊敬。但如今卻不同,元懌奉天祭祀告慰祖宗後,將郎延拓除去宗籍,連同他的年號尊號一同除了去。在她登基之日,廢年號聖平改為太初,是以太初元年。追封生父,先皇皇五子江王郎延祈為聖真德宗文皇帝,江王妃越氏為聖真皇后,生母江王妃柳氏為聖德皇后,同葬於皇陵。其叔父,先皇皇六子漢王郎延禩為睿宗武皇帝,漢王妃王氏為孝仁皇后。同時,追封其長姐雲卿郡主為聖玄昭德大長公主,兄長江王世子郎元恆為聖武太子,以皇太子之禮葬於德宗陵。追封漢王世子郎元愷為安王,漢王嫡女陶依郡主為昭容公主,一同葬於睿宗陵。而於此一起的,還有一位沈氏女,被追封為太子妃,於聖武太子郎元恆同寢合葬。
這一朝追封下來,讓滿朝文武頗有些摸不著頭腦。先不說沒聽過江王世子娶過妻,這又哪來的沈氏女,單說自己繼位追封父王為皇那是天經地義,但還追封異母的哥哥為皇太子,又追封叔叔為皇帝,這一系列事件下來,眾大臣不明所以之餘,便也統統只道,看來新皇是位宅心仁厚的主兒。
然而就是這位宅心仁厚的主,此刻卻在太極殿內思考著自己另外幾位堂親兄姐的發落。
「你真的不準備再回來了嗎?」
元懌靠在殿內的龍椅上,問向身旁人。在她的旁邊,同樣坐在龍椅之上的陶依盤起雙腿,「這椅子真不舒服。」她向後挪了挪,一手撐在椅背上,坐的很是散漫隨意。「都讓你把我寫死追封了,回來幹嘛,詐屍啊?」
元懌嗤笑出聲,這麼多天來,也只有陶依回來了,她才有了笑模樣。
「我現在富得流油,吃好喝好睡得好,喜兒疼我我也喜歡她,身邊一堆孩子天天嘰嘰喳喳,日子過得甭提多美。哎你知道嗎,歲安剛來的時候一句話都不說,如今這小傢伙能言善辯的,歡喜鎮那一圈小娃娃合起來都說不過她一個人。」
「幸虧當初將歲安交給你了。」元懌笑道。繼而嘆了口氣:「可是,這偌大的京都城內宮,就剩我自己了。」
「不還有阮姐姐嗎。」陶依拍了拍她的肩膀,「阮姐姐肯定沒事,我的人在雍州附近抓到了一個暗衛,他交代當時有一夥道姑打扮的人將阮姐姐救走了,我已經讓人抓緊查各處道觀,相信不久就能找到。」她想了想,還是隱去了阮舒月重傷一事。不找到人,一切都不好說,先不要讓元懌著急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