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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懌一一問過幾人生辰八字,除了自己是純陽生辰外,只有孟石生辰至陽,其他三人生辰都帶陰數,其中以孫佐為太陰生。元懌讓孟石和自己站在最前排左右兩角負責撐船,四柱太陰的孫佐立於中央,漠城趙池負責後方。
「孟石,一會兒你閉上眼睛,跟隨我的感覺划行,若有旁力牽引,萬不可分心牽扯。」
「是,世子爺。」
元懌望一眼太陽後向北划去,隨後同樣閉目。
「太上台星,應變無停。驅邪縛魅,保命護身。心神丹元,令我通真。三魂永久,魄無喪傾。凝思定法,正氣長存。」
元懌口中述念道法淨神,孟石跟著她的頻調慢慢撐劃,除漠城外,其餘人皆都閉目不觀。不知過了多久,眼看天色陡然昏暗,腳下木筏卻突然加速向前。手按長劍,暗調內息,漠城觀視周遭,倏然間水中螢螢綠光,點點散開,繞著他們的木筏轉圈漾動起來。
長劍微出鞘,前方元懌卻在此刻開口:「眾相虛妄,觀之亦非之。」
漠城聞言拇指下壓,收劍回鞘,繼續觀察前路,這裡之人唯他命格中和卻心志堅毅,故而需他清觀四路。
木筏漂浮水面,隨著夜深,周遭寒氣襲來,元懌孟石兩人撐著木槳的雙手皆都麻木。不知又劃了多久,身後漠城突然驚喜道:「方才的上水石不見了!」
元懌這才睜開眼睛,此時天色已暗,她抬頭望向夜空,天樞天璇二星相連,指向北方。
「我們走出來了。」
孟石使勁搓了搓手,「太好了!世子爺這次多虧您了!」
元懌同樣跟著搓手,「這死河之名果然所言非虛,前面還不知會有什麼,我等且不可掉以輕心。」
「是。」趙池同孫佐換了位置,伸手去接元懌的木槳。「世子爺,我來劃吧。」
木筏不能隨意走動,每個人都需站於相對點位,元懌重新坐回木筏正中,再行時,比照剛才速度慢了起來。
「怎麼會是逆流?」
元懌亦不知何緣故,「這河古怪的很,大家當心。」
雖逆流但卻並未再有異常,幾人自當心划行,元懌觀天星北斗,指路方向,四人不時交換撐筏,總算平穩向前。如此一夜,行船應有幾十里,待到晨陽初升,她們才看清,周邊遠處隱約可見行岸。
「我們是不是要到了?」
「世子,要繼續向前劃嗎?」
岸邊林木可見,卻不像是突厥所處戈壁荒漠,元懌面露凝重之色,「這裡不是突厥,卻也不是關州口,先不要停。」
木筏繼續向前,眼看日將近中,水面卻忽然再起煙霧。眾人眯起眼,一陣水霧襲來,前方隱約出現一街鎮,街上行人皆為年青女子,俏麗妝容衣衫輕透。孟石正撐槳,見此情狀手上一滑,那木筏猛一顛簸。元懌上前將他拽住,劈手奪過他手中木槳,呵道:「閉上眼,所見皆虛幻,一入此境萬劫不復!」
漠城同樣接過趙池的槳,而後立時閉上眼睛,調理內息。元懌一邊向前划動一邊高聲念起清心訣。孟石抱住腦袋坐在木筏正中,孫佐和趙池紛紛聽話閉目。耳邊女子輕柔嬌媚的笑聲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元懌念出的清心決:「清心如水,清水即心……禪寂入定,毒龍遁形。」
直到耳邊只剩她朗朗之音時,幾人方才睜開眼睛。元懌擰眉望著前方,聲音一點點低下。前方幻境再變,血染塗靈,屍骸曠野,慘叫悽惶之聲不絕於耳。火光隆起時,元懌猛然握緊木槳。
「元懌!」漠城最先察覺出她的異樣,在場中人趙池經沙場最久,他上前換下元懌,漠城不及再顧其他,他不會背什麼經文咒法,只高聲嚷道:「所見皆虛!雲卿郡主定早登極樂,你爹娘也會在天上庇佑你平安,元懌你聽見了嗎?」
木筏在河中飄搖,孟石踉蹌起身,想去扶她,耳邊又是慘嚎悽厲,仿佛昔年戰場上的死魂,向他撞殺過來。「啊!」心中恐懼被撕開一道口,便會無限擴張蔓延,孫佐孟石皆都跪地,那方趙池眼看也要堅持不住。元懌此刻額上滲出細汗,耳邊阿姐的聲音反覆在喚著她的名字,那是她死前最後說出的兩個字:元懌。
元懌猛然睜開眼睛,滿目血紅中人影浮動,她看不清對方是誰,心中屠戮之念皺起。
木筏本已不穩,就在元懌將要暴起時,孟石腳下一空,竟然踩落水中,四角缺一,木筏立時劇烈搖晃起來,漠城想要來拽元懌,卻只拉住她衣袖,腳下木筏在此時四散分裂。
「元懌!」
刺骨冰寒入心,澆透了快要燒光的理智,隨之而來的,是寒潭激冷的冰感。
逐漸下沉的時候,元懌再次聽到那聲熟悉的呼喊:「元懌。」
微睜雙目,寂黑中仿有光亮。「元懌,回家吧。」
第42章 寶庫
元懌是被水流推擊到石頭上撞醒的。還沒完全清醒的時候, 腦袋便覺一陣痛感,待她睜開眼,頭上晴空藍天, 動了動胳膊撐起身子, 坐起來的人這一看不由驚了一跳。如今正值寒冬,又剛剛下過雪,這裡卻不見半分積雪不說, 雖然身上衣服濕漉, 但她似乎並不感覺寒冷?
「師父?」元懌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 她又相繼喊了其他幾人, 仍舊沒人應答。四周除了身旁湖泊外,全是樹木叢林遮擋,看不清方位。元懌順著水流方向一路向前, 終於在一處大石後找到了昏迷著的漠城。